第二百五十五章 拜堂 柳江权急匆匆地换好喜服,洗漱齐整,便去了前厅。 前厅逐渐热闹起来,有宾客来往。 劲王见了他,不满地冷哼一声。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。 他现在才知道,什么是真正的寄人篱下。 所以,前几日里,他壮着胆子向劲王提出,与夜幕青大婚之后,希望能搬到花府居住。 劲王为此大发雷霆,说了许多不入耳的话。 不断有贺喜的宾客极热情地向着他拱手道喜,他将笑意堆砌到脸上,都有些麻木了。 他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,掸掸衣服上的皱褶,极是注意自己今日的仪表。 一会儿她要来,他柳江权一定要容光焕发,玉树临风,赛过她身边的男人,让花千树为她的选择生出一丝懊悔来。 夜放与花千树来得比较迟,老太妃一再强调,花千树身怀有孕,最好错过新人拜堂的吉时。 他与花千树走进劲王府的时候,柳江权与夜幕青已经在司仪官的唱声里跪在了劲王夫妇的脚下。 二拜高堂。 大殿里喧闹,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对新人身上,两人静悄地走进来,谁也没有惊动。 柳江权似乎是有感应一般,在直起身来的时候,就扭脸望向了自己身后。 今日的花千树与往日不同。 她原本就生得妖娆,不是温婉端庄的良家妇女样貌,不需要其他颜色的点缀,哪怕是布衣荆钗也令人一见便骨、酥肉麻。 今日的她,一身素白如雪的曳地长裙,只在袖口裙摆处点缀了几朵粉白色的相思树上的绒花。墨发松松垮垮地挽就高髻,有几缕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,发髻间没有金钗玉簪,只是随意点缀了两朵相思绒花。打扮得不能再随意,透着慵懒,就好像,从相思树下醉梦初醒,鬓间,裙摆上,都落满了花香。 要想俏一身孝。 冰做的肌肤,玉雕的容颜,祸水做成的皮肉,妖媚堆积的骨头,举手投足间的风情浑然天成,却因为了这一身的装扮,使得妖精一般的人,生生超凡脱俗,如同瑶池仙子。 她身边的夜放,依旧是一身薄烟色锦缎长衫, 挺拔如松,气势犹如庭岳。 二人手挽手,立在那里,花千树就是那虚幻飘渺的山间白练,夜放就是顶天立地的苍劲青山。 柳江权一时间愣怔。而喜庆热烈的喜堂上,骤然出现这一抹不一样的颜色,也令堂中宾客纷纷侧目,一见之下便不能移目。 司仪官也因为一时的惊艳,嗓子眼打了一个磕绊,然后慌忙敛神,扯着嗓门扬声唱和:“夫妻对拜!” 流苏遮盖下的夜幕青将一口银牙咬碎,不悦地一声轻咳,拉回了柳江权的思绪。柳江权躬身的动作有点木然。 夜放半低下身子,伏在花千树的耳边低声玩笑:“总算是明白,为什么夜幕青会对你恨之入骨了。柳江权只消看你一眼,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。你说,你要是这时候站出来,大喊一声嫁给他,他会不会奋不顾身地跟你走?” 花千树摇摇头:“在他的心里,权势第一,女人第二。他对于我,也只是残存了一点不甘心而已,他若是得到我,也许一样是喜新厌旧,弃如敝履。” “我不信。”夜放煞有介事地摇头。 “要不,我喊一声试试?”花千树狡黠地眨眨眼睛,立即上前一步。 还没有张口,夜放便使劲地暗中捏了捏她的手,磨着牙根:“你敢!本王也是要面子的好不?” 花千树抿嘴一笑,光华荡漾。 一旁的宾客都看得痴了。 都说敝帚自珍,自家这把笤帚看来还是藏着掖着比较好。 夜放众目睽睽之下便将手环上了花千树的腰,宣示着自己的主权。 柳江权握着彩绸的手紧了紧,青筋暴突。 司仪官高声唱和着:“礼成。” 宾客欢声笑语地祝贺,劲王夫妇起身,招呼着宾客入席。 夜放拥着花千树,从夜幕青跟前走过,夜幕青一把撩起凤冠之上的流苏,冲着花千树微微勾唇:“我以为,你今天不敢来了呢。” 花千树微微一笑:“皇叔纳妾,你们送上那样一份大礼,来而不往非礼也,我们自然要来。你们两人的喜酒,更是要喝。” “你也知道你今日是来贺喜,穿着一身的孝服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家里有丧呢。” “我家里的确有丧,二十多条人命,郡主应当不会忘了吧?”花千树意有所指地道。 “私通外敌,卖国求荣,罪有应得......” “慕青!”柳江权不悦地沉声打断了她的话。 夜幕青讥讽一笑:“怎么,我说的不对吗?这罪名别人或许不清楚,你是心知肚明的。” 柳江权的脸色很不好看,可是也不做辩驳:“宾客等着我们敬酒呢。” 夜幕青望一眼柳江权,又看一眼花千树,阴冷一笑:“一会儿你可要多吃几杯喜酒,尝尝我劲王府的喜酒滋味如何?是不是百转千回?切莫心虚,做了逃兵。” “那慕青郡主可记得快点啊,你可知道,我酒风不太好,一会儿若是喝多了,没准儿就口不择言了呢。” “等着!”夜幕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就连脸都有些狰狞。 一拽身边心不在焉的柳江权:“走!” 怒火熊熊。 花千树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:一个人,演好一会儿戏不难,要想演好一辈子,那就是难上加难。 夜幕青在柳江权面前装了这么久的温柔善良的解语花,终于不耐烦,露出了她原本的本性来了吧? 她就是这样的幸灾乐祸。 夜放幽幽地道:“你为了一个男人同别的女人宣战,斗得好像一只花公鸡,我突然有点吃醋了,你也不安慰安慰我。” 眼神间竟然颇多哀怨。 花千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:“我为了你,天天在府里同一堆花公鸡争得头破血流,怎么也不见你安慰安慰我?” 夜放像凤楚狂那般揉揉鼻子,自知讨了一个没趣:“当我没说。” 攥紧了她的手,便在下人的引领下入席。 夜放身份尊贵,又是新娘子的亲叔叔,所以这席位,就自然是安排在最为尊贵而又醒目的位置。 而花千树...... 下人为难地道:“请夫人随我到末席入座。” 夜放只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,便拉着花千树径直坐下,理也不理那下人。 下人有些左右为难,还未开口,就已经有人上前向着夜放搭讪,佯作有意无意地询问花千树的身份。 无论是谁询问,夜放也只淡然回两个字:“内人。”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千夫所指 内人? 这个称呼有点耐人寻味。 王爷的内人那不就是王妃么? 许多人咂摸着嘴缩回头去,告诉身边人知道,许多人便议论纷纷,猜度着花千树的身份。 花千树贵为花家大小姐,就算是不常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会,花家常来常往的客人多,认识她的人也不少,她的身份立即就不再是什么秘密。 大家交头接耳,私下里指点议论,许多人带着讥讽与不齿,更有人肆无忌惮地讲述着她当初一战成名的光辉事迹,津津乐道。 花千树挺直了脊梁端坐,丝毫并不顾忌身边犹如针锋的恶言恶语,以及他们透骨的目光。 这是花家出事之后,她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,冷嘲热讽在所难免。 就连身边的席位也空空如也,没有人屑于同她同席而处。 花千树觉得悲哀。 原来名节对于女人而言,就真的这样重要。自己在当初那纵身一跃的刚烈里还魂,若是脸皮不够厚,怕是会死在别人的唇枪舌战里。 两人谁也不解释,也不屑于解释。 夜幕青换下一身厚重的凤冠霞帔,着了一身大红洒金色曳地宫装,环佩叮咚地与柳江权携手而入,丫鬟跟在身后,端着酒壶酒盏。 二人的到来,令众宾客又想起了花千树与柳江权当初的婚约,悄声议论,目光闪烁。 两人自贵宾席上一路敬酒过来,夜幕青明显有些迫不及待。 “你怎么坐在这个位置?”夜幕青拔高了声音:“这里可是贵宾席位,千树你虽然是我好友不假,但是坐在这个位置怕是不合适吧?可别忘了一句话,叫做今非昔比。” “她是本王的女人,本王的女人跟在本王身边有什么不对吗?”夜放毫不留情面地反驳道。 “七皇叔您也太过于宽厚,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你也要护着吗?你也太将她当成一回事了。”夜幕青眨眨眼睛,一脸无辜。 柳江权暗中扯她的袖子,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。 花千树依旧坐着没有动,唇角还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。 夜放却动了,一杯冷酒迎面就波在了夜幕青的脸上。 饶是柳江权反应机敏,想拦也已经来不及。 清冽的酒液顺着夜幕青的脸淌下来,混合了脸上的脂粉,变得浑浊。夜幕青始料未及,不由就愣了一下。 劲王正在一旁同来宾寒暄,见自家女儿受气,立即气势汹汹地两个箭步跨过来,怒声斥责:“老七,你这是做什么?” 夜放自顾重新倒了一杯酒,放在鼻端轻嗅:“侄女不懂事,一杯罚酒只是引以为戒。再有下次,就绝对不会这样客气了。” 夜幕青向来不会将自己这个小叔叔放在眼里,抹一把脸上的酒液,顿时就跳起来,手指着夜放:“就算是我不懂事,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。更何况,我说的哪里有错?她花千树是什么样的人,满上京谁人不知?” 劲王同样是冷哼一声:“老七这是被美色迷惑,神志不清了吧?这个女人在自家父母长兄落难之日,为了苟活,竟然不知廉耻地勾引一个士兵,被我贤婿捉奸在床,忍无可忍,这才退婚。她的秉性可见一斑,你可以堵住我家慕青的嘴,可是,你能堵得住京城众多悠悠之口吗?” “别人只是听信了谣言,而慕青,则是恶意中伤,制造谣言,诋毁千树的名誉。难道,我不该打?” “我诋毁她?”夜幕青讥讽一笑:“皇叔你为了替她周全名声,四处搜寻那个被她勾引的士兵,意图灭口。可是你大概是没有想到吧,那人此时就在我劲王府。用不用将他叫出来,给你们敬一杯酒?也好跟花千树好生叙叙旧。” 举众哗然,抻长着脖子等着看热闹。 花千树拽拽夜放的袖子:“罢了,他们如何说便说去。” 夜幕青特意宴请她前来参加自己的喜宴,不为别的,那就是为了在柳江权的面前,旧事重提,刻意地羞辱她,令她彻底地颜面扫地,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? 她扭脸吩咐道:“将贾大叫过来,见见老熟人。” 柳江权沉声呵斥:“慕青,够了。” 夜幕青一把挥开柳江权的手,眉眼凌厉:“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?” 劲王轻哼一声:“慕青早就应当将这个贾大交给你七皇叔处置了,你要知道,你七皇叔一向小心眼,怕是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呢。” 说话间,贾大便被人连推带拽地带进了宴客厅。双腿打颤,几乎是站立不住,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。 “小人参见劲王爷,慕青郡主。” 夜幕青一声冷笑:“情人重逢,花千树,心中有什么感慨没有?” 花千树站起身来,一挥衣袖,袖间的相思绒花就像迎风飞扬起来一般。 她笑吟吟地走到贾大跟前,面带关切地问:“上次打得你还疼吗?” 贾大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,后退一步,神色慌张。 “贾大可一直记挂着你呢,”夜幕青得意讥笑:“毕竟像你这样的荤腥,男人们自然念念不忘。” “是吗?”花千树丝毫不以为意地笑笑,然后突然就冷不丁地出手,一把钳制住贾老大的手腕,然后略一使力,贾老大立即一声杀猪惨叫。 他的手腕骨折了。 花千树自袖中摸出帕子,一根一根擦拭着指尖,然后扭脸望向贾老大:“还不肯说实话吗?” 贾老大说了实话恐怕就是一个死,因此抱着手腕,紧咬着牙关,还在嘴硬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 花千树讥讽一笑:“你就告诉大家,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本事,当初是如何制服了我的?” 贾老大痛得大汗淋漓:“是你主动投怀送抱,我乐享其成而已。” “要钱不要命的主。”花千树无奈地摇头:“夜幕青为了毁我清誉,不过是给了你们十两银子的赏银而已,你当时若不是贪图这赏银胡说八道,也就没有今日这祸灾了。” 夜幕青面色一变:“你胡说八道!自己做下的丑事还要赖在别人的身上吗?” 花千树耸耸肩:“你寻人毁我清白,再刻意引柳江权前去捉奸,这个计策是天衣无缝的,可惜你找的这两个人太草包,一个害怕,落荒而逃,另一个么......” 花千树望着贾大,嗤之以鼻:“当时被我摁在床上揍得鼻青脸肿,也不知道,你那十两银子的赏银,够不够他疗伤的?”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她是你七皇婶 “不可能,”夜幕青斩钉截铁:“你那三脚猫的功夫,他们两人对付你绰绰有余。” 此言一出,便有人敏感地嗅出了不对的地方,望着夜幕青的目光意味深长。 夜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:“用不用皇叔我将那个逃之夭夭的士兵捉过来,跟你当面对质?他可是一五一十招认得痛快,比这个贾大识时务多了。” 夜幕青眼见自己最大的杀手锏就这样被花千树轻而易举地驳了回去,而且还当着众宾客的面,揭露了自己背后的阴险勾当,她有些猝不及防,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。 花千树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? 当初分明是柳江权亲眼所见啊。 劲王见自己女儿名誉要受损,自然不能袖手旁观。 他一指贾大:“说来说去,就是这个奴才从中生事,左右挑拨离间,还又出言污蔑,令慕青对千树这个孩子生了误会。本王这就立即杖毙了这个奴才,给千树正名。” 贾大一听,立即大惊失色,跪在地上哀声央求:“王爷饶命,郡主饶命啊。” 这是想要在贾大招认之前杀人灭口。 花千树立即出声阻止:“别啊,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?” 贾大眼见劲王无动于衷,而花千树又开口劝阻,慌忙膝行到花千树跟前:“求求夫人救命,是小的唯利是图,胡说八道,对您不起。可是您是知道的,奴才那日里从来没有冒犯过您,我只是唯恐受责罚这才顺口胡说的。求夫人您高抬贵手,饶了小的一条性命。” 花千树冷冷一笑:“那当初我受千夫所指的时候,你怎么就不嘴下留情,饶了我?若非是你当时恶意诋毁于我,何至于有今日?不过说清楚了就好,你是他夜幕青的奴才,如何处置,我管不着了。” 过河拆桥我也会,更何况,咱们两人这梁子结的有点大。 劲王府侍卫上前,一把拖起磕头如捣蒜的贾大,就像拽死狗一般,拽了下去。 贾大一路惨叫,哀嚎着求饶。 厅中宾客纷纷交头接耳,看一眼花千树,再看一眼柳江权,最后将目光转移到夜幕青的身上,对于此事的个中情由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猜测。 而柳江权此时心里犹如浪潮翻涌,望着花千树,再想想今日自己的处境,滋味莫名。 夜幕青脸色更是白了又青,青了又紫,千变万化。 劲王玩笑着圆场:“一场误会,孩子们之间的误会,大家吃酒,别放在心上。” 也有人笑着打哈哈,替他圆场:“就是就是,这狗奴才该杀该杀。” 劲王招呼夜幕青与柳江权:“快点敬你七皇叔一杯酒,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。” 身后的小丫头慌忙上前递酒。 夜幕青见柳江权望着花千树一脸的贪馋,不由自主地便怒火蒸腾,可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又不好发作,一挥手,正好撞洒了小丫头手里的酒。就借题发挥,给了小丫头一巴掌。 “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,滚!” 小丫头强忍着委屈,低头退了下去。 “敬酒就算了吧。”夜放心情大好,淡淡地道:“千树正好有了身子,不方便吃酒。” 夜幕青一声冷笑:“吃我敬的酒,她也配?” 劲王想赶紧息事宁人,谁料到自家女儿却是不依不饶,慌忙叱道:“慕青,休得对你七叔无礼。” 夜幕青今天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,长这么大,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和挫折,可今天是自己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婚之日,却被花千树结结实实地打了脸,一时间被嫉恨冲昏了头脑,说话也口不择言。 “难道我说的有错么?她如今不过是个侍妾罢了,还是被太后下旨官卖到教坊司里的奴才。若非是七皇叔将她带回王府,就是人尽可夫的妓女!我乃是最尊贵的郡主,皇家的血脉,让她吃我敬的酒,她以为她是什么人?今日应当是她跪在我的脚下,给本郡主提鞋都不配!”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难听,但是花千树的身份就在这里摆着,也是事实。 她坐的位置就已经引起了许多非议了。 夜放摩挲着手里酒杯,斜着眼睛冷冷地看了夜幕青一眼:“她如今虽然不再是花家的大小姐,但是她如今是我夜放的妻子,我熙王府的王妃,你若是再出言不逊,皇叔我可绝非是一杯酒这么简单了。” 此言一出,举众哗然。 夜放年纪不小,像他这个年岁的,莫说立妃纳妾,孩子都已经摇头晃脑地背三字经,写大字了。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立妃。 有传言说,老太妃是相中了镇国侯府的凤九歌,可凤九歌前些时日中秋夜宴之上已经当众声明,两人一刀两断。 可谁也没听说,这花千树什么时候捷足先登,竟然成为了王府的王妃。 虽然,当初令她声名狼藉的那件丑事乃是别人的阴谋,但是她的身份在这里摆着。 一个罪官之女,落魄的凤凰,开什么玩笑。 柳江权与夜幕青更是瞠目结舌。 劲王一声呵斥:“老七,你又胡说八道什么?立妃岂是儿戏,可以信口开河,胡说八道?太后娘娘绝对不可能同意!” 夜放不过是一声轻哼:“我立妃,自然是我说了算。” 这话极为大逆不道。 但是夜放一向狂傲。 而且他有狂傲的资本。 在场里有许多人是心知肚明的。 花千树最先就像是被响雷击中了一般,也是望着夜放一脸震惊。 但是很快,她就对着夜幕青呲牙一乐:“乖侄女,不用害怕,虽然你出言不逊,但是婶婶不会放在心上的,毕竟,你还是个孩子嘛。” 夜放忍不住唇角抽搐,慌忙低下头去,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表情。 夜幕青此时,活像是吃了一只苍蝇,不对,应当是大便。 她感到心里肺里,包括胃里,都是翻江倒海的。她第一次知道,生气多了也会恶心。 夜放这摆明了就是为了打她的脸! 竟然让这个女人当她的皇婶,简直岂有此理! “怎么?慕青,难道你婶婶吃你敬的一杯酒,都要三催四请?”夜放淡然挑眉。 围观的宾客全都不淡定了,这戏越演越热闹了。 第二百五十八章 乖侄女敬酒 劲王府因为投靠了周烈,与其他几位王爷不睦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,但是这当众反目的戏码,可不多见。 夜幕青自然不肯轻易低头:“这样的皇婶我不认。” 夜放颔首,责怪花千树:“你今日来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给两个孩子准备见面礼?也难怪人家不认,还好本王有准备。” 不消吩咐,一抬手,立即有侍卫模样的人手捧着一个包装得十分华美的礼盒进入,一路低垂着头。 “投之以桃报之以李,本王纳妾,慕青差人给本王送上了一份大礼,本王自然也要礼尚往来。一千两银票,慕青和柳郡马可不要嫌少。” 众人皆惊诧,不明白这夜放以一千两银票作为见面礼有什么用意。毕竟,不太妥当。 劲王不悦地道:“我王府虽然不富裕,但是一千两银票,对于小女来说,还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件,老七还是留着自己花销吧。” “我当然知道,一千两银子对于慕青而言,不过是九牛一毛,用来打赏别人,谈个买凶生意什么的,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。但是,本王的爱妃只有一个,我不希望,这种事情还有下一次。” 这话又是话中有话,在座宾客是逐字逐句地琢磨其中的含义。 买凶杀人?花千树? 劲王沉着脸:“老七你今日就是专程过来给小女捣乱的是不是?” 夜放微微勾唇:“大哥此言差矣,自始至终,咄咄逼人,不依不饶的,好像不是我吧?我给两个孩子一点见面礼,难道也有错?” “可你分明是话中有话!” 夜放冲着那个侍卫招招手:“还不快些将银票拿给慕青郡主?” 侍卫依旧低垂着头,战战兢兢地将礼盒高举过顶,然后抬起脸来。 夜幕青就像见了鬼一般,“噔噔”后退了数步,就连身子都开始颤抖。 别人或许觉得莫名其妙,花千树却识得这个人。 正是当初勾结夜幕青,想要杀了自己的那个匪首。 她“噌”地站起身来,一指那人:“皇叔,此人我识得,去年,正是她绑架了慕青。” “喔?”夜放讶然挑眉:“如何没有听慕青说起过?” “因为,”花千树一字一顿地道:“妾身当时不自量力,救下了慕青,自己反而落在了他们的手里,正是皇叔您碰巧救下了我,否则,我就要遭遇不测了,难道您忘记了?” 夜放与她一唱一和道:“当初匪徒众多,本王竟然没有识出他来,而且竟然被他混进了府里。” “所以,当初他竟然胆大包天,绑架堂堂郡主,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,今日定要好生审问清楚,给慕青一个交代,咱们不能护短。” 夜放一本正经地点头:“这一千两银子慕青不喜欢,你便收着吧,这份见面礼,对于她来说,可是一份惊喜。” 花千树就真的很不要脸地将银票收进了怀里。 夜幕青此时是完全地慌了。 若是这人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,将自己暗中谋害花千树的事情说出来,那么,自己可就彻底地完了,名声尽毁,就连柳江权也一定彻底地厌弃了自己。 她慌忙开口:“这份大礼慕青真的喜欢,多谢七皇叔,我就收下了。” “满意就好,”夜放颔首:“那你七皇婶这杯喜酒可吃得?” 夜幕青只将牙根都咬酸了:“吃得,吃得。” 花千树正襟危坐:“今日好歹也是你和江权的新婚之日,这头就不要磕了,只消跪下敬我一杯酒即可。” 踩着鼻子上脸。 这是大家伙一致的轻嗤。 劲王也是冷哼一声,拔高了嗓音:“老七,管好你的女人,否则,我绝对不客气。” 谁想夜幕青竟然恨声开口:“酒!” 众人一愣。 傻子也能猜得出来,今日这份大礼有猫腻。 夜幕青这分明就是有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,不得不低头。 柳江权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,别人或许不明白其中缘由,但是他却是已经猜度了出来。 今日这头是必须磕了,否则谁知道,夜放后面还有什么没有亮出来的底牌?人家今日分明就是有备而来,不低头,后面没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。 识时务者为俊杰,这一向是他明哲保身的信条。 这头,他当然磕得不甘心,但是,他别无选择。 他的脸很沉静,没有一点的表情,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,下面蕴藏的,还不知道是怎样狰狞的怒火。 酒端了过来,柳江权与夜幕青接在手里,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,冲着花千树与夜放高举过顶。 “皇叔吃酒。” 花千树撅撅嘴,表示两人没有叫皇婶。 夜放也不去接酒杯。 夜幕青几乎是使尽了所有的气力:“皇婶。” 花千树是强忍着大笑的冲动,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夜幕青手里的酒杯:“乖侄女。” 夜放横了她一眼,嘴唇蠕动,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两个字:“出息。” 花千树觉得,自己就是只有这点出息,看着柳江权与夜幕青匍匐在自己脚下,那叫一个痛快,酣畅淋漓,尤其是看着两人铁青的,好像是吃了大粪的脸,都忍不住想上前摸摸手感了。 是不是像涨肚的青蛙那般,气鼓鼓的,一捅就陷下去呢? 她的愿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,夜放已经一拽她的手:“喜酒也接了,大礼也送了,咱侄女的贤婿你也见到了,我们回去吧?要不你身子受不住。” 花千树手扶着腰肢,袅娜起身,抬脸冲着夜放灿然一笑:“你一说,果真觉得这腰坐得都有点酸了。若非是慕青特意差人请我过来,我还真的不想出门。” 夜放顺手就将她揽进了怀里:“还好我们怕喜气冲撞了孩子,来得迟了点,否则你更要辛苦。” 两人你一言,我一语,便旁若无人地出了待客厅。 整个待客厅里鸦雀无声。 只有两人意气风发的衣摆簌簌,还谈笑风声。 夜放一脸的宠溺。 谁也不肯相信,七皇叔竟然为了一个女人,彻底得罪了劲王府。 但是大家又不得不相信,因为,这个女人,一眼看去,那就是红颜祸水,有充足的资本,可以令人神魂颠倒。 而柳江权如何舍得舍弃了她,转而投入劲王府呢?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事献殷勤 大家想起适才的两出好戏。 十两赏银命人毁了花千树的清白。 一千两银子雇凶杀人。 许多话虽未来得及言明,但是足够令人深思。 据说,花千树与夜幕青私下里曾经交情甚好。 据说,花家灭门当日,柳江权便与夜幕青成双成对出入劲王府。 许多的旧事被翻腾出来,许多人眸子里都闪烁出兴奋的光。 这个劲王府的夜幕青郡主可不简单,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。 原本柳江权忘恩负义,血洗花家的事情已经被压制下去,人们不再津津乐道,这时候,也被联想起来。 人们的嘴巴是紧闭的,但是思想,却是自由的,天马行空,浮想联翩。 花千树一出了劲王府,上了门口的马车,便立即转身搂着夜放的脖子朝着他的脸上“吧唧”两口。 第一次这样主动。 夜放努力地装作风轻云淡:“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” 花千树兴奋得满面红光,半跪在他的跟前,眉眼弯弯:“你前两日一直都在忙,霍统领说你在忙着剿匪,是不是就是在搜捕这个土匪头子?” 夜放斜睨了她一眼:“否则你认为呢?他会乖乖地自动自投罗网不成?” “时间都隔了这么久,我几乎都要忘了他的样子了,你是怎么寻到他的?” “还不到一年呢,久吗?”夜放挑眉,意味深长地问。 花千树方才警觉,自己一时间得意忘形,说错了话。 夜幕青算计自己,不过是在年前的事情,而在自己的记忆里,却是隔了漫长的三年。 夜放太警觉。她总觉得他这话怎么如此耐人寻味? 她这里一愣怔,夜放已然抬手将她圈了起来。 “这人拿人钱财,想要取你的性命,不过多半年的时间而已,你便忘记了人家的相貌。我偶尔说错一句话,你却耿耿于怀,需要我三番四次地哄。你究竟是喜欢记仇呢,还是不喜欢?” 原来是在这里挖了坑等着自己,虚惊一场。 她忙不迭地转移话题:“我以为他早就已经畏罪逃之夭夭,离开上京了。” 夜放轻笑:“夜幕青纵然再厉害,她也是堂堂王府郡主,怎么可能认识一群土匪?那些人全都是军营里的士兵假扮。我若有心调查,自然易如反掌。” “可看你那日里,分明很累。” “夜幕青心狠手辣,当初得知你被我所救,并且曾与那头目交手,害怕你会觉察其中疑点,追查下去,所以,想要斩草除根。那人侥幸逃脱,又无处可藏,就真的进山做了土匪。本王那两日,也是真的在剿匪。” 花千树忍不住心里暖流涌动。 “谢谢了。” “谢我什么?” “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这些。”花千树一本正经。 夜放轻笑:“算你还是有良心。若是真心想感谢,那就来一点实际的。” 花千树摸摸腰:“我会好好犒劳犒劳你的儿子,将他养得白白胖胖。” 夜放探手摩挲着她平坦的小腹:“如今算下来,你有孕已经近四个月,就算是薄皮大馅,这个时候也应当显怀了。” 花千树漫不经心:“我已经准备了一条棉花包,可是捆着太闷,就暂时没有系。明日便系上吧。” 夜放低哑轻笑:“那你可悠着点,别冷不丁地跟吹气一般鼓起来,吓到大家了。” 花千树不满轻哼:“我是笨,可是我又不傻。我会慢慢将他喂大。” 夜放一本正经地道:“你应当先喂饱孩子他爹。” 花千树自然明白他话里不正经的含义,眼波流转,“呸”了一声:“没个正经。” “那我们就做点正经的。” “什么?” “种树。” “种树?” “对,抓紧时间种一棵小树苗。”夜放说得更加一本正经。 这还是七皇叔吗?怎么比凤楚狂还不要脸? 花千树觉得自己应当下车了,力量悬殊,与狼共舞很危险。 夜放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,手臂一揽,就将她圈在了怀里。 “这车水马龙的大街之上委实不适合大动干戈,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,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。” 花千树不知道,七皇叔果真有慧根,圣人的教诲还可以这样活学活用,说得令人无法反驳。 可是,她只是蜻蜓点水一般,亲了他面颊两下而已。用不着涌泉相报啊,她向来施恩不图报的。 七皇叔,你就饶了我吧? 我一会儿还要见人呢。 事实证明,花千树非但要见人,她要见的,还是自己的婆婆,那位威严的老太妃。 马车在城中兜了两圈,晃晃悠悠抵达王府的时候,花千树的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,睁开眼睛,一片迷蒙。 嘴唇火烧火燎,还不知道肿成了什么样子。 夜放捧着她的脸,左右端详,十分满意。 花千树真想咬他一口。 夜放低哑轻笑:“你可以装作晕倒,我抱你进去。” 这个主意馊不可耐。 万一老太妃紧张她的宝贝孙子,小题大做,呼啦啦带着一堆人过来,自己岂不更丢人? 说曹操曹操到,好的不灵坏的灵。 马车外面有人低声禀报:“老太妃有请王爷,花姨娘。” 流年不利,今年犯太岁。 “什么事情?”夜放淡然问道。 “适才有几位夫人过来道喜了,前脚刚走。” 呃...... 这速度! 竟然赶在了自己与夜放的前面,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而已。 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。 老太妃能给自己好脸色才怪。 夜放为了自己得罪了劲王府。 夜放因为自己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。 夜放因为自己,还激怒了太后。 夜放为了她,或许还会忤逆她老人家。 肯定又像前世里那般,“红颜祸水”,“注定要令家宅不宁”,诸如此类的辱骂劈头盖脸。 想想都发憷。 望着夜放的目光就变得可怜兮兮。 夜放牵住她的手:“走,给婆婆敬一杯茶。” 她差点忘了,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一条罪名。夜放为了替自己在夜幕青面前扳回面子,曾经当众宣称,自己将是七王府的王妃。 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,因为她知道,那不过是说说而已。 但是传到老太妃的耳朵里,还不知道变成了多么不堪的说辞。 敬茶,估计老太妃会特意挑选一杯滚烫的茶泼在自己脸上。 第二百六十章 丑媳妇见婆婆 "我可不可以不去?”花千树头皮发紧,愁眉苦脸道。 夜放轻笑:“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。” “我已经见过了。” “那你还怕什么?” 花千树伸手戳着夜放的胸膛:“你说我怕什么?你说我怕什么?我这个鬼样子还怎么见人?” 侍卫们远远地站在府门口,见到她如此嚣张,皆瞪大了眼睛 。整个王府里,敢这样戳着自家王爷胸膛,还义愤填膺的,这位主子怕是头一份儿。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,是自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冰山王爷,这,这挨着骂,怎么还一脸贱兮兮的笑。 咳咳,用贱兮兮来形容自家主子不是太合适。那就是......宠溺? 那眸子里浓的化不开的笑意,就一直在花姨娘的身上转圈圈。 侍卫们相互看了一眼,觉得府里有些传闻还是靠谱的。 这位花姨娘果真就是个厉害角色,名不虚传。以后,见了她,那是要夹紧了尾巴颠儿颠儿地做人。 夜放低哑一声轻笑:“要不,你将我嘴唇也咬肿了,我陪你作伴儿,就说适才我们吃了辣子。” 呀呸,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? 她花千树脸皮还不至于那么厚。 说归说,老太妃传下命令来,不想去还是要去。 用花千树的话来说,伸头也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。 她的脸上带了英勇就义的大义凛然。 反正今天有夜放在,他总不能让老太妃打烂了自己屁股不是? 二人直接去了老太妃的院子。 花千树低眉顺眼,装得一副乖顺模样,夜放不消停地老是想要拽她的手,逗得她横眉立目,原形毕露。 正好碰到程大夫提着药箱从院子里迎面出来。 夜放自然叫住他询问:“这是怎么了?” 程大夫恭恭敬敬地请安:“回禀王爷,老太妃急火攻心,有点头晕,刚刚施完针。” 这里一问一答,屋子里就听到了动静,“啪”的一声,好像是茶盏落地开花。 梁嬷嬷低声地劝。 “让那个女人跪在殿外,不要让她进来,我看见就有气。”老太妃怒声道。 花千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处置,留在殿外比进去听她唠叨要好许多,就是这跪在地上,有点一言难尽。 她扭脸冲着夜放弯了眉眼,压低声音:“早知道有此一劫,应当将棉花包提前裹在腰上,地上这么硬,正好拿出来垫在膝盖下面。” “她只是说说而已,哪里舍得?” 梁嬷嬷在里间劝:“花姨娘如今正怀着身子呢,您看,跪着可不好,您不心疼她,心疼孙子不?” 花千树想,自家婆婆若是像梁嬷嬷这样知情达理多好。 夜放见她驻足不前,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:“你暂时先留在这里,我进去说话。” 花千树正是巴不得,点头如捣蒜。 有福同享,有难你扛,男人么,就是要给妻儿遮风挡雨的。 夜放迈步进了屋子,花千树还又忍不住好奇,想听听自家这位婆婆要在夜放跟前编排自己的什么不是。忍不住向前两步,抻长了耳朵。 夜放进了屋子,先给老太妃请安,关切地询问病情。 老太妃直“哼哼”:“还能有什么病?被你们气出来的毛病!” 夜放装傻充愣:“孩儿如何招惹母妃生气了?您直接说,或者打都行,孩儿皮糙肉厚的,可别跟自己生气。” 老太妃怒火冲天,拍着床沿:“我直接说?你这都先斩后奏了,我还能说什么?我一再地耳提面命,让你离那个花姨娘远一点,这种女人只会令你名誉受损,成为京城的笑柄。可你,偏偏不听,受不了那个女人的勾引。这也就罢了,看在她怀了我夜家骨肉的份上,我暂时不做计较。 可是,你这也太荒唐,竟然当众宣称,她是咱们王府的王妃?她配吗?她给你灌一点迷魂汤,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不是?这下可好,让一群长舌的妇人跑来我的跟前说长道短,借着贺喜的名头,就是来羞辱我的。我这老脸可都丢尽了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!” 难怪老太妃这样大的火气,原来是有人别有用心,跑来借题发挥,说了难听的话。 肯定就是劲王府恼羞成怒,跑来垫砖来了。 两人不过是耽搁了这么顿饭的功夫而已,劲王府还真的是迫不及待啊。 夜放轻笑,不急不恼:“那母妃您说,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做我王府的王妃?是不是要家世显赫如九歌这种?” “如今咱们夜家被谢家紧紧压制,众所周知也不过只是剩了一个名头。你的几位皇兄除了劲王媚骨,或者明哲保身,自请远离京城,或者被贬庶。母妃也不糊涂,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,自然不能奢望你再寻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。更何况,还有那个谢......唉,不说了,耽误了你小半辈子了。 我现在希望的,也不过就是能寻一个清清白白,知书识礼,懂大体而又聪慧的女子,能为咱们王府传宗接代,也就足够了。” 花千树对于老太妃欲言又止,说了半截的那句话,自然心知肚明,谢心澜,太后那个老妖婆。有她在,那般霸道强横而又善妒,夜放能娶什么样的妻子?朝中知道他们这段过往的人家,谁会愿意将自己女儿嫁进来,明摆着与谢家为敌? 别人都以为自己捡了一个香饽饽,谁知道,自己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?招惹这样的男人,那是随时有被谢心澜咔嚓的性命危险。 花千树心里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,夜放啊夜放,你看,都没人愿意嫁给你,也就我勉为其难吧。 夜放的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,犹如名剑出鞘,雍容深邃:“母妃难道觉得千树不够聪慧吗?她不够顾全大局?” “可是她不清白!”老太妃提高了声音,似乎是故意骂给花千树听:“她当初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,与人私通,被捉奸在床,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!你若是娶了她,你还有脸走出这个王府的门?不怕被人暗中戳脊梁骨?咱夜家的颜面与威严何在?” “那若是千树她是清白的呢?”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七皇叔和稀泥的本事 “呵呵,我就说你是被她骗了!”老太妃一声冷笑:“女人家这种手段可多的是,你一向洁身自好,懂得其中的门道少,可不要以为,她有落红就能说明她是清白的。” 呃…… 花千树那叫一个郁闷。 你家儿子懂的还少?他这小半辈子怕是都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了,那些花样与门道完全可以编著立传。 婆媳是天敌还是情敌啊?至于这样质疑我么? “当初那件事情只不过是夜幕青特意安排的一场戏罢了,今日在劲王府,夜幕青意图利用此事羞辱千树,结果弄巧成拙,反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,这才怀恨在心,差人到您老跟前胡说八道。” 当下压低了声音将今日的经过简单与老太妃说了。 老太妃将信将疑:“你说的都是真的?” 夜放点头:“母妃若是不信,孩儿可以将另一个士兵寻来,您当面审问清楚。当时千树情急之下撞了柱子,差点命丧二人之手。” 花千树心里不由就撞了一下,夜放竟然连此事都知道?他难道就没有怀疑,自己分明能将贾大揍得鼻青脸肿,为何要选择撞柱自杀?他会不会怀疑其中有疑点?若是询问起来,自己又应当如何回答? “即便如此也是不妥,女人家清白名声最为重要,名声已经这样狼藉,我是绝计不会同意的。” 夜放淡淡地道:“此事我也没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,我会命人将慕青三番四次暗算千树一事散播出去,为千树正名。” “你已经得罪了劲王府了!”老太妃语重心长地道:“你还要雪上加霜吗?” “劲王作为我夜家的子孙,却助纣为虐,投靠周烈,甘心做走狗,这样的皇兄我自然不认,也不怕得罪。” “就为了一个女人!”老太妃气怒反驳:“值吗?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?你若是想要这样的女人,咱长安到处都是。” “可是孩儿想娶的就只有这一个。” 花千树直到这个时候,方才醒悟过来一件事情,夜放一直是在为了她与老太妃据理力争!争的,还是一个王妃的名分! 这,这难道不是夜放为了帮自己撑腰,一时的玩笑?他不是玩真的吧? 夜放怎么可能娶自己为妃? 自己前世里对他的背叛,难道他不恨? 他肯相信自己? 这不合常理啊? 花千树使劲捏了自己一把,疼,钻心的疼。 她直接懵了,有一种被突如其来的幸运砸懵了的感觉。 “断然不可能!”老太妃斩钉截铁:“九歌是负气出走了不假,但是她只是小孩子脾性,生气你纳了谢娉婷二人为贵妾。等到气消了,自然也就回来了。你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。” “关于九歌的事情,回头我会让九歌给您写信,解释这件事情。九歌她并不想嫁入王府,那日里在皇宫夜宴之上,也曾当面澄清。” “你就算是说一千道一万也没有用,反正我不会答应。”老太妃的语气毋庸置疑,十分地笃定:“你若是执意要娶她,我就将她赶出王府去!我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,留个祸害在府里?” “就连您的孙子也不要了?”夜放玩笑。 “宁可这孙子我不要了!”老太妃赌气开始说气话。 花千树感觉很悲催,自己刚刚母凭子贵,老太妃给了自己一点好脸色,这就一夜回到从前了。单纯就听这语气,对自己都好像是恨之入骨。 就好像,好像自己吃了她家儿子似的。明明吃亏的是她好不?是她被夜放吃干抹净了。 屋子里夜放应当是也知道一时间说服不了老太妃,就暂时服了软:“好好,儿子听您的话,我这就将她赶出府里去!” 一厢说一厢起身。 老太妃更加生气:“我只是说不让这个女人做我王府的王妃,又没有逼着你非要将她赶出去。你这是故意气我是不是?” 夜放又重新坐下去:“那您老说,孩儿应该怎么办?孩儿对您可一向是言听计从。” 老太妃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:“我能拿她怎么办?她现在怀了我夜家的种,那就是功劳!但是她还没有做王妃的资格,你就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霓裳馆里,别到我跟前晃悠就成。” 夜放一口应承下来:“您老怎么说都成。可是有这么一点,孩儿放心不下。您看,谢娉婷与付缓缓二人一进王府的门您就见了,她们就是摆明了冲着千树来的。您想,她们会让千树平平安安诞下咱夜家的子孙吗?千树只有个侍妾的名分,低她们一头,那摆明就是只能受气不能还手啊。 以前两次她尚且幸运,有九歌帮她,现在她是孤立无援,假如你我都不在她身边护着,她们两人想要为难她,岂不易如反掌? 孩儿是想着,她对孩儿也算是情深意重。当初孩儿被刺客所伤,她是毫不犹豫地就冒着性命危险给孩儿疗伤。此事别人不知道,您是心知肚明的。我好歹给她撑腰,她也有保住孩子的本事。您老说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 难怪当初老太妃执意要将自己赶出王府,却突然改变了主意,而且对自己也不再那样恶声恶气,原来对于此事她也是知情的。 只将自己蒙在了鼓里。 转念想想,的确也是,夜放孝顺,怎么能忍心让老太妃一直担忧他的“伤势”,提心吊胆呢? 夜放两句话,以退为进,又捉住了老太妃最为期盼的小孙子,就把她的心思说得活泛了,的确是这么个道理。 “那最多就是也给她一个贵妾的名头,平起平坐。”老太妃终于吐了口:“等孩子出生,这身份也能高上一头,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。” “还是您老最心疼孙子。”夜放缓缓道:“这二人一进府,上蹿下跳的,让您老跟着操心了。孩儿这心里有愧。” “你要是真的这样想,就赶紧将九歌找回来,早点成婚,这王府里有了当家人,我也能颐养天年了。” 夜放笑笑:“九歌这丫头啊,机灵是机灵,也会捉弄人,但是总归是年纪小,镇不住这两个人,一样还是要让您老操心。千树在霓裳馆里就有威望,下人主子们都服她。索性倒不如,暂时先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头,如此一来,高她们二人一头,也能压制住,不就让您老省心了吗?” 第二百六十二章 哄完老娘哄老婆 花千树听在耳里,对于七皇叔和稀泥的本事那是心服口服。 这厮平素里寡言少语,只会发号施令。没想到,这哄起老太妃来,那是一套又一套。虽然说不上是舌璨如莲,可这嘴吧嗒吧嗒,一个坑接着一个坑,老太妃这是不自觉就让他给带进坑里来了。 而且,他做事全都是未雨绸缪,每说一句话,每做一件事,都有自己的算计。 刺客一事如此,自己有孕也是如此。 自己这点小聪明在他的面前,纯粹就是小孩子的把戏。 七皇叔重活一世,这简直就是成精了,简直太阴险。 她这里反应过来,老太妃自然也不傻,没好气地道:“合着绕了半天,你这是在这里挖好了坑等着我呢?漫天要价,然后坐地还钱是不?” 夜放被自己母亲窥破了心思,笑笑:“孩儿只是心疼您,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。” “可你不要忘了,魔高一尺道高一丈,你让她做了侧妃,难保不会又给你胡乱塞个王妃过来,到时候你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。” 夜放胸有成竹地笑笑:“孩儿自然有对策,母妃放心就是。再说,不是还有九歌暂时在这压着阵吗?” 感情,夜放与凤九歌的这笔交易,还有这样的原因。 老太妃叹一口气:“儿大不由娘!你现在自然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了。” “您看,孩儿这不是还在等着您首肯么,不敢擅自做主张。” “可是,即便是立个侧妃,可不是随便往你屋里塞个阿猫阿狗的,这动静也不小,一样是要请旨册封。府里好不容易清净两日,就不要再折腾出什么是非来了。” 夜放轻笑:“还是您老开明,这若是太后和皇上首肯册封,您老不会再生气吧?” 老太妃轻哼一声:“压根就不可能!你自己难道还不了解那人的脾性?” “如此说来,母妃是答应了?孩儿替千树谢恩。” “我答应有什么用?赶紧让她退下去吧,别让我看见她,看见她就头疼。” 花千树听到动静,慌忙就退后两步,躲避开。 夜放也走了出来,一言不发,上前攥住她的手往外走。 外间天色已然暗沉下来。 两人一直不说话,离了老太妃的院子,夜放方才脚下一顿:“我母妃刀子嘴豆腐心,有些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。” 都说男人是婆媳之间的环,聪明的男人两头瞒,愚蠢的男人两头传。七皇叔这是哄完了老娘哄老婆,也够他为难的。 花千树笑笑:“假如我站在她的位置上,我也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我这样的女人进府。孩子在母亲心里都是天下间最为优秀的,哪个女人也配不上。” 七皇叔捏着她的手紧了紧:“你就是天下间最好的,只不过我母妃还没有发现你的好而已。等你诞下咱们的宝宝,我母妃一高兴,不消我提起,也会答应册封你做王妃。暂时,可能要委屈你了。” “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。果然如此,你与凤楚狂相处日久,竟然也学会了油嘴滑舌。” 七皇叔惩罚一般地挠挠她的手心:“我的嘴油不油,你比谁都清楚。” “呸!”花千树啐了一口,转身面对他,一本正经地道:“你真的确定要娶我吗?” “男子汉大丈夫,说出口的话岂有收回去的道理?更何况,我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哪能言而无信?” “我以为你只是在为了替我撑腰,不过是一句玩笑。”花千树略带着忐忑。 夜放微蹙了眉头,明显有些不悦:“为什么我说的假话,你总是会当真,而我说的真话,你却总以为是假的。” “因为,我以为的王妃,不只是一个称呼与名分。” “否则你以为呢?临时的?昙花一现?过几天我就把你休了?” 夜放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,重若千钧。 花千树又慌了:“你真的真的真的是这样认为的?” “本王就这样令你没有安全感吗?说的话还需要三番四次地求证?” 花千树顿时沉默了。 他是玩真的。 自己是不是应当表现得受宠若惊才对? 可是为什么,自己心里这样忐忑,总觉得,极不踏实。就像是踩在云端,脚下一滑,就会掉落下来。 夜放是在盘算什么? 原谅她,对着深情脉脉的夜放竟然生了这种猜疑。夜放每做一样事情,都有自己的目的,有的放矢。他真的就只是单纯想要娶自己吗? 妄自菲薄地说一句,自己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好处,甚至可以说一无是处。 花千树深呼吸一口气,终于鼓足了勇气:"为什么?” “什么为什么?” “为什么要娶我?” “你想听到什么答案?”夜放两道剑眉蹙得更紧,显然对于花千树的反应极为不满意。 “我只想听最真实的答案。” 夜放抿紧了薄唇,一阵沉默:“你不信我。” 花千树:“对不起,在你的面前,我没有自信。” “所以,非要本王告诉你,我娶你只是为了利用你,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阴谋,你才会心安是不是?” 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,自己纯粹就是找不痛快。 虽然仔细想想,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,但是,自己还有感情。 她可以赴汤蹈火,可以奋不顾身,唯独害怕,自己飞蛾扑火一般喜欢上他,最后却是竹篮打水,被欺骗伤害得体无完肤。 什么都可以利用,唯独除了感情。 “我就是想听听甜言蜜语,你不说就算了。”她玩笑着道。 “本王一向不会说这些山盟海誓的虚话。”夜放一本正经:“不如,你我约法三章。” “约法三章?”花千树诧异地问。 夜放极其认真地看着她:“付缓缓与谢娉婷进入王府有什么样的目的你是心知肚明。她们不仅仅是要对付你,更是太后安插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,时刻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。 我给你侧妃的名分,你有足够的权利来对付她们二人、只要让她们无暇他顾,打扰我的事情即可。” 果然,同样的事情,夜放换了一个说法,花千树顿时就觉得心安不少。 互惠互利,这就是条件。这才是夜放。咱们亲夫妻明算账。 “好,成交。”她极痛快地一口应承下。 夜放使劲牵了牵有些僵硬的唇角,算作微笑。 花千树低垂下头,手不自觉地缓缓摩挲着腰腹,然后玩笑一般抬起头来:“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奉子成婚?” “你若是想,本王愿意成全你这个愿望,弄假成真,让他货真价实。” 又开始不正经了。 虚虚实实,真真假假,倒底哪一句是真的? 自己又是否应当当真呢? 第二百六十三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 花千树回到霓裳馆,馆里正是热闹。 凤檀吟风等人正在院子里玩投壶,一群丫鬟们在旁观战,也跃跃欲试。 赵阔也在,席地而坐,将琴置于膝上,一曲《鹿鸣》正与投壶节拍相应相合。 吟风擅长拳脚骑射,这投壶自然也是得心应手,每一支都可以连中。 但是投壶是一样极高雅的礼仪,举手投足皆有文化,她大大咧咧,不拘一格,倒是更像是小孩子嬉闹。 得到喝彩最多的,反而是千依。她虽然准头不够,但是甩袖,下腰,一行一动暗合节拍,犹如起舞蹁跹,赏心悦目。 大家全都欣赏她婀娜多姿之态,每每投中便喝彩鼓掌,院子里颇为热闹。 花千树在一旁看了半晌,方才有人见到她,欢呼一声:“花姨娘回来了!” 吟风便立即上前,将手中的竹矢一股脑全都塞进她的手里:“来,让大家开开眼界。” 花千树笑笑:“你还真的高抬我。” “这点雕虫小技对于你而言那就是小菜一碟。” 花千树看也不看一眼,漫不经心地一扬手,那几只箭矢便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,正好全都落进了投壶之中,一支不落。 这一手倒是比吟风来得还要厉害。 花千依忍不住就是一声惊呼:“姐姐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手?” 花千树满不在乎地道:“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就顶喜欢打鸟摸鱼,所以这手底下最有准头。” 花千依愈加惊诧:“我竟然都不知道!上次王爷问我,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练习武功,我也答不上来,模棱两可,可见我这妹妹实在是不称职。” 众人谁也不以为意,唯独花千树心里一撞:“王爷问过你这个?什么时候?” 花千依眨眨眼睛:“就有一次王爷从你这里离开,在院子里恰好遇到我,便问了一声。” 夜放这是对自己的身手起疑了? 毕竟自己武功精进得太快,这一身内力也断然不像是短短两月突飞猛进能积蕴的。夜放上次试探自己身手,虽然刻意有所收敛,并未使出全力,但是在高手面前,怕是无所遁形。 她勉强笑笑:“我早就开始跟着爹爹哥哥们练习功夫了,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一直拿不出手而已。” 花千依面色一黯:“早知如此,当初我就应当如姐姐这般,学习一点防身功夫。” 凤檀等人也惊讶于花千树的身手:“不得藏私,教教我们究竟是怎样瞄准的,可有投机取巧的办法?” 两三个小丫头也围拢了花千树,虚心请教。 花千树向来不是谦虚的人,但是这投壶是熟能生巧,跟技巧什么的关系不大。她将自己的一点心得体会简单说了,众人便争先恐后地练习。 霓裳馆里倒是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。 冷不丁的一声惊呼,众人扭过脸去,见是谢娉婷与付缓缓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霓裳馆。凤檀与花千依嬉闹,胡乱投掷,竟然正中谢娉婷的前额。 她伸手捂住额头,紧蹙着柳眉,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:“是谁?这是谁?眼瞎么?” 小丫头们不约而同地瑟缩了肩膀,垂手立在一旁。 凤檀站出来,不好意思地冲着二人福福身子:“谢夫人见谅,适才是我不小心,这箭矢失了准头。” “不小心?不小心就完了?你已经伤到人了!”谢娉婷还未张口,付缓缓先凶狠地叫嚷起来:“还不跪下磕头赔罪?!” 此事乃是凤檀有错在先,赔罪理所应当,但是这付缓缓态度未免有些太过于嚣张跋扈。 凤檀不过是犹豫了一下:“妾身知罪,恳请夫人大人大量。” 谢娉婷一手捂着额头,身子就开始摇摇欲坠:“我的头好晕。” 付缓缓一把将她搀扶住,抬手环住她的杨柳细腰,冲着凤檀凶狠地一瞪眼:“让你跪下!听不懂我说的话吗?” 霓裳馆里众人都心知肚明,这两位夫人这是过来立威来了,恰好就拿捏住了凤檀的把柄。 毕竟,这种投壶所用的箭矢与寻常箭矢不同,竹子制作,尖端磨圆,又不是弓弦拉紧发射出来的,若是隔了厚实的衣服,怕是痛痒都感觉不出来,两人不是小题大做是什么? 凤檀轻轻地咬了咬下唇,提起裙裾,果真就要下跪。 被花千树一把拦住了。 花千树冲着谢娉婷微微勾起唇角:“我知道,你们是冲着我来的,想要怎样,说吧。” 付缓缓“呵呵”一笑:“花姨娘这话我们可就不爱听了,好像我们是故意前来跟你找茬儿似的。大家可有目共睹,这凤檀可是伤了谢夫人。她跪下磕头认错那是理所当然。怎么就成了我们故意找茬儿了?” “是吗?花千树淡然挑眉,缓缓扫过身后的丫鬟婆子们:“凤檀姨娘伤了谢夫人了?” 吟风将头摇得欢:“没有,我们没见。” 身后众人也异口同声:“没有,我们没见。” 大家那是心知肚明,这两位贵妾虽然身份地位比霓裳馆里几位主子高,但是比不过花姨娘受宠啊。 人家可是母凭子贵,在两人进门第一天,就轻描淡写地给了两人好看,随后更是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。 老太妃与凤世子,王爷,那都是一边倒,谁也不待见她们两人。 这霓裳馆里的主子丫头还有婆子,一向是唯花千树马首是瞻,看她的眼色行事,自然不会将她们二人放在眼里。 所以全都毫不犹豫,睁着眼睛说瞎话。 “你,你们真无赖!”付缓缓气急败坏,指点着众人:“竟然袒护着她!” 花千树得意一笑:“夫人这是又说错了,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,什么叫她们袒护我?大家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,谁是谁非,谁在挑衅,都心知肚明。” “无耻!”付缓缓唾骂道。 花千树丝毫不以为意:“说我脸皮厚的你不是第一个,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,我这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。” 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更是惹得谢娉婷怒火中烧,指点着额头:“我伤还在这里!花千树,你们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么?就算是王爷再宠你,也总是要公平。” 花千树掏掏耳朵:“中气十足,一看就没事儿。大家各自散了吧,有些人喜欢人来疯!” 谢娉婷一闪身,就挡在了花千树的跟前:“想走?没那么容易。今天你若是不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,规规矩矩地叫一声‘夫人’,咱们没完!” 周围一片嗤笑。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眼通 众人谁都知道,花千树骨头硬,想要让她这样奴颜卑膝地向着谢娉婷磕头,那是难如登天。 谢娉婷望着花千树冷冷地笑,就像是一尾阴狠的毒蛇。 花千树无畏地紧盯着她的眼睛,带着玩味。 谢娉婷的眼睛与别人的有些不一样。 别人的眼睛里,倒影的是对面人的影子。 可是她的眼睛,仿佛深不见底,就像是月光下,深邃的海底。 她仿佛能看到五彩斑斓的珊瑚,还有一噏一张的贝壳,开合间露出的炫目的珍珠白。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,愣怔在谢娉婷的对面。 谢娉婷更专注地望着花千树,声音里褪去了炽热的怒火,变得平和,带着低沉的磁性。 “还不认错么?” 花千树竟然乖巧地点了点头:“我错了。” 大家不约而同都觉得有些惊诧,还有莫名其妙,不禁面面相觑。 赵阔怀里抱着琴,面色显而易见地古怪,低垂了头。 谢娉婷的笑里带了一丝阴冷:“那么,你现在要跪在我的脚下,磕三个响头。” 这一次,花千树令大家愈加惊讶,她一提裙摆,果真就要屈膝跪下去! 众人全都惊呆了,觉得诧异,还有莫名其妙。 这不是花千树!还是她有什么计谋,欲擒故纵? “千树,你在做什么?”吟风当先出声提醒。 花千树的身形一滞,似乎是在犹豫和挣扎,左右为难。 谢娉婷眸中流光溢彩:“跪下。” 花千树似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:“跪下。” 突然听闻耳边有极轻的一声响动——“叮!” 就像是有钉子掉落在地上,又像是琴弦被无意间撩起。 花千树却是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,醒过神来。 她茫然地四周张望一眼,后心处已然沁出一层冷汗。 她全然不知道适才发生了什么,自己脑子里几乎就是一片空白。 她只记得,自己适才一直在盯着谢心澜的眼睛,然后...... 肯定是她的眼睛,花千树笃定地想,她的眼睛里有猫腻。 她以前就听说过,这个世间有许多能人志士,拥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本领,比如说天眼通,天耳通,还有人会读心之术,林林总总。 看来这谢娉婷的拿手本事,就是可以迷惑人的心智,操控人的心神。 花千树知道,能够被太后选中,送到夜放跟前的那些女人肯定都有过人之处。而谢娉婷进府之后,表现得很平庸,也没有太多的心机,令她差点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来。 没想到,她是暗藏了一手杀手锏。 自己一时疏忽大意,差点就被她掌控了心神。 她在转身看向身后的时候,便留心到了赵阔手里的琴。 她几乎可以确定,适才那细微的一点声音,就是从赵阔指尖下的古琴里传出来的。是他第一个发现了谢娉婷的把戏,然后想办法提醒了自己。 这赵阔非但是懂得毒术,竟然还见多识广,会破解这蛊心术! 绝对的人才啊! 花千树这里逐渐恢复清明,对着谢娉婷就呲牙一乐:“让我对着你下跪?不怕折了自己的福分?” 谢娉婷显而易见有些出乎意料,若有所思地瞪了一旁的赵阔一眼:“你不过是个最卑贱的妾室,冲着我们二人磕头那是理所应当,我们教训你也是应当应分,说出去,就是管教,老太妃也不会说什么。” 付缓缓得意的目光掠过众人:“你们觉得有花千树给你们撑腰,就可以在这个霓裳馆里为所欲为了是吗?就可以不把我们两人放在眼里了是吗?告诉你们,王府里还是有尊卑的,如今这后宅,除了老太妃,还是我们两人说了算!” 花千树“吃吃”地笑:“果真是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大王了。” 花千树这讥讽令二人想起凤九歌临走的时候摆自己那一道,顿时愈加恼羞成怒。 “简直放肆!果真就是没个规矩的,这霓裳馆是真的需要好生整治一番了。今天,我们倒是要看看,谁敢不听管教。来人呐!” 谢娉婷一声吩咐,后面站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,往跟前一站,就跟两尊大佛一般,蒲扇一样的大手一叉腰,凶神恶煞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 “今天看谁敢对我不敬,可别怪我下手太重。” 花千树缓缓地摩挲着自己微隆的小腹:“你若是敢对着她们动手,我就敢躺在地上打滚。” 身后吟风极为不厚道地“噗嗤”笑了,冲着她暗中一竖大拇指。 付缓缓慢悠悠地挽袖子:“还好我略通医术,正好可以为花姨娘诊诊脉。” 花千树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:“那我也告诉你们一个词,叫做有恃无恐。” 付缓缓冷笑一声:“你尽可以躺地上试试。” 花千树亦是一声冷笑:“那你动一下我霓裳馆的人试试。” 吟风等人自然不会让花千树孤军奋战,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,将花千树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中间。 双方如两军对垒,一时间剑拔弩张。 “花婆娘,你这人是真不厚道,一声不响地就做了这王府里的王妃娘娘,竟然连杯喜酒都不请我吃。” 一声吊儿郎当的调侃。 花千树不用抬头去看墙头,也知道是谁。 敢出入王府后院,又对自己这样不客气的,除了凤楚狂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。 花千树撇撇嘴:“这喜酒能白吃么?礼金或者贺礼总是要先送上来。” “你这人真是财迷,我帮你做起来那香胰子的生意,如今你是一睁眼就有银子揣进腰包里,竟然还向着我伸手。” 花千树理直气壮:“一码归一码,比如说咱们两人虽然交情是在这里不错,你以后见了我,总是要叫一声皇婶,磕头请安的。” “呀呸!”凤楚狂连连唾弃:“小人得志便是你现在这幅嘴脸。不行,我要替我家九歌叫屈去,总要有个先来后到,讲究信誉不是?” 花千树“呵呵”一笑:“最好是催着七皇叔快点将九歌迎娶进府,我见天端茶递水地伺候她,绝对低眉顺眼,百依百顺。” 两人你来我往,相互调侃,霓裳馆里众人却是瞠目结舌,呆若木鸡。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反攻 吟风:“等等等等,千树,你啥时候做了王府的王妃娘娘?” 花千依:“姐姐,你们是在开玩笑么?” 凤檀:“如何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?” 丫鬟婆子:“王妃娘娘?” 凤楚狂一抬腿,换了一个自认为极是潇洒的姿势,翘起一条腿,手中玉骨扇摇得春风得意。 “你们竟然不知道么?适才在劲王府的喜宴之上,七皇叔可是亲口宣布,花姨娘以后就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,他的七王妃!就连夜幕青和柳江权一对新人,都乖乖跪在她的脚下敬茶磕头了。” 花千树做作地谦逊一笑:“七皇叔不过是为了替我撑腰,随口一说而已,当不得真。” “七皇叔这样威武!”吟风一声欢呼:“想必那一对狗男女定然像是吃了狗屎一般。” “那是必须,如今半个京城都传扬开了,说是夜幕青横刀夺爱,数次暗中加害花姨娘,并且造谣生事,毁坏花姨娘清白名节,今日七皇叔可是一并给讨了回来。而且,听说老太妃也已经首肯,答应先册封为侧妃娘娘,只等皇上的册封旨意。” 凤楚狂这厢说得眉飞色舞,付缓缓与谢娉婷二人才像是吃了狗屎一般,整张脸都恶心得变了形。 从最初的难以置信,到随着凤楚狂绘声绘色的调侃,不得不相信,两人对视一眼,满腹懊恼。 她们初来乍到,夜放不喜,老太妃不疼,唯一的依仗那就是太后撑腰赏给她们的贵妾名分。 如今花千树水涨船高,攀上枝头当了凤凰,这地位压了自己一头,自己还拿什么跟花千树斗? 两人还没有进府,家里长辈就已经语重心长地叮嘱过,千万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,老老实实地按照太后的旨意行事,就可以给自己家人带来富贵和平安。 至于什么幸福,未来的憧憬,女儿家向往的情情爱爱,她们不敢想。 就只是想压这个女人一头,就这么难吗? 她们这里满是震惊,花千树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们。 用凤楚狂的话来说,不是叫什么“小人得志”吗? 哈哈,她花千树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,一朝得遂凌云志,敢教日月换新天。 她扭脸冲着付缓缓二人就是呲牙一乐。 二人现在最为害怕的,就是她这不怀好意的一笑,顿时就打了一个冷战。 “你笑什么?” 花千树摇头晃脑地道:“没什么,在其位谋其政,食君禄分君忧。我总觉得,我应当为七皇叔做点什么,回报他对我的这份情义。” “你想做什么?” 花千树佯作思考,摩挲着下巴:“宝刀赠侠士,美人配英雄,凤世子,你说男人最爱的是不是美人?” 凤楚狂深以为是地点头:“别人我不知道,反正我是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 “那我若是想要讨好七皇叔,是不是送他美人正是投其所好?” 凤楚狂“唰”地合拢了纸扇:“善解人意而又不嫉妒,七皇叔娶了你真是福气,羡煞我等。” 真是上道,这凤楚狂与自己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啊,这一唱一和的,简直不要太默契。 “我也觉得的确如此。”花千树厚颜无耻地点头:“两位贵妾全都是羞花闭月的容貌,可惜就是入不了七皇叔的眼,进了王府这么久,七皇叔竟然都看也不看一眼。我觉得,我应当出手了。” 谢娉婷轻哼一声:“你有什么阴谋诡计直言就是。” 花千树“啧啧”叹道:“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如何将我想得那样阴险?我纯粹就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们一把。” “你会有这样好心?”付缓缓嗤之以鼻。 花千树摇头:“你看你们两人,一说话便咄咄逼人,就像吃了炮仗一般,连点女人味道都没有。这必须要改!要训!绝对不能手下留情了。不若这般,我命人去府外请两个擅于歌舞诗词的教习,自明日起,开始教导你们歌舞,必须要废寝忘食,勤加练习,争取能在王爷跟前一鸣惊人。” 当然,谁都不会相信,花千树竟然有这样的善心,大家一致的想法,那就是,她想要变着花样地折磨这两位贵妾夫人了。 毕竟,跳舞可不是什么轻松活,抻筋动骨劳身不说,能折磨死个人! 谢娉婷大抵还要好些,这付缓缓自幼学习药理,可从未锻炼过腰身,让她练习跳舞,倒是还不如拆了重新拼装。 吟风第一个反应过来,对着花千树就是赞不绝口:“千树,喔,不对,王妃娘娘果真是大度贤惠,可以说是京中女子的表率。要知道,王爷最喜欢的就是看跳舞了。当初挽云姨娘不就是凭借一曲胡舞在王爷跟前博得头筹,得了许多的赏赐吗?” 花千树厚着脸皮,将吟风的夸奖照单全收:“好主意,就依照你的主意,教授两位夫人胡旋舞。王爷也一定会喜欢的。” 凤楚狂“啧啧”连声:“七皇叔怎么就有这样好的福气?别人家的妻妾全都争得头破血流,你看看这王府后院,大家亲如姐妹,互敬互爱,真是让我羡慕不已。” 一旁众人全都抿着唇笑,不敢如她们这般太过于放肆。 两位贵妾此时却是叫苦不迭。毕竟,花千树寻的这个借口,可比自己的那个教导规矩高明多了。 只需要交代那教习一声,那不是变着花样,全方位无重复的虐待吗? 而且说出去那是理直气壮,还博得一个贤惠的美名。 付缓缓盯着花千树,唇角噙着一抹冷笑:“这拿着鸡毛当令箭,也要看这册封的旨意能不能拿到手里了?花姨娘这时候就耀武扬威的,是不是有点太早?” “早么?无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,这主意王爷想必都会赞同。” 谢娉婷第一个寻了借口:“我小的时候脚踝受过伤,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,多谢花姨娘的好意了。” 花千树责怪道:“谢夫人怎么不早点说?我们府上的老大夫最是擅长治疗跌打损伤,骨伤顽疾,只消十支银针,再包点草药,卧床休养上月余,就可以痊愈。回头我跟王爷说一声,让老大夫过去给你瞧瞧。” 见招拆招谁怕谁? 第二百六十六章 勾魂摄魄 一旁付缓缓立即见缝插针:“一点小伤何须惊动王爷?这点小事我就可以代劳。” 花千树意味深长地笑笑:“如此也好,付夫人就多累点心思,让谢夫人从今天起好生卧床休息,不要四处走动。等到痊愈我再寻教习登门,咱们姐妹务必要同心协力,侍奉好王爷。” 让你知道什么叫做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,看你们还怎么出来作妖? 这权势真是好东西啊。 不过花千树心里并不痛快。 夜放给了自己这个名分,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,按说就应当一鼓作气拿下她们二人,让她们永远不能翻身的。可二人身份就摆在这里,就是蒸不熟煮不烂,响当当的铜豌豆,自己除了能尽量让二人消停一点,没有别的办法。 就像是沸腾的锅里添了一瓢水,只要是没有撤掉锅底的柴禾,迟早还是会重新沸腾起来。 两人三番四次地铩羽而归,下一次,怕就不是耍耍嘴皮子这样简单的事情了,还不知道怎么刁难自己。 更何况,正如付缓缓所言,八字还没有一撇,谢心澜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下这道册封旨意? 没准儿哪一天就被看了笑话呢? 众人说说笑笑地散去,琴师赵阔一言不发地收拾自己的琴,就要默默地退下去。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。 更没有人知道,花千树猛然自幻境之中清醒过来,乃是得益于此人轻描淡写的指尖拨动。 花千树愈加疑惑赵阔进入王府的目的。 他是柳江权或者夜幕青的人,应当是毋庸置疑的。 自己前世与他打交道也不少,但是他也仅限于在她与柳江权之间互通消息而已,看起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师,平庸而又胆小怯懦,并不像今生这般锋芒毕露。 他数次出手相助,这令花千树感到有点意外。 柳江权派遣他进入王府,难道不是如前世那般,里应外合,志在毁了自己与夜放吗? 她叫住了赵阔:“赵琴师暂且留步,烦请移步到我的院子里,有事情请教。” 赵阔怀里抱着琴,低垂着头走进她的房间,规矩地磕头请安,然后问她想听什么曲子。 花千树摆摆手,鱼丸儿立即给在一旁设下了座位。 “最近院子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,我也委实没有心情听曲子。叫你过来,是有别的事情。” 赵阔在下首处坐下,将琴搁在双膝之上:“是关于谢夫人的事情吗?” 花千树点头:“对,我知道适才是你帮了我,把你所有知道的,告诉给我。” 赵阔也不隐瞒:“谢夫人这是属于天生的异术,归于天眼通。她的眼睛与众不同,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别人的心神,也叫勾魂摄魄。” “勾魂摄魄?”花千树细细地咀嚼这个名字。 “对,因为她不仅能令人犹如丢了三魂七魄一般,变得痴傻,乖乖地听从施术者的指挥,还可以逐渐控制男人的心智,令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,所以叫勾魂摄魄。” 花千树有点想骂自己了,这是运气多么好啊,竟然选了一个妖女进府,还是会勾魂的。 她身上都被惊出汗来:“若是按照你所言,谢夫人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迷惑王爷,令王爷对她言听计从。” “理论上是这样,但是凡事都有例外。谢夫人未必能控制得了王爷,她应当也不敢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王爷内功高深,而且经历过战场厮杀,意志力非凡人可及,谢夫人压根就不是王爷的对手。除非她借助外力,或者王爷心甘情愿,否则断然不敢强行而为。” “内力可以抵抗?” 自己也有内功,那谢娉婷则手无缚鸡之力,如何也会着了她的道呢? 赵阔点头又摇头:“内力与意志力缺一不可。若是对方不受操控,施术者勉力而为,双方就相当于是在较量内力与意志力。一旦不敌,就会反噬受伤。反之,心里没有任何抵御意识的话,就算功夫再高深,也是无益,同样会被轻而易举地迷惑。” 自己是对于谢娉婷完全没有一点的戒备心理,自然也没有生出抗拒之心。 如此说来,她谢娉婷会不会觉察了自己的内功根底? 若是太后得知,自己暗中在修炼功夫,她能否容得下自己的存在? 怕是瞒不下去了。 “除了以上两样,还有没有破解这种术法的方法?为何当时我脑中一片空白,别人说话都听不到?” "这勾魂摄魄不同于普通的蛊心术。小人可以以琴声恰到好处地唤醒夫人您,但是您自己未必可以自救,对别人的提醒也充耳不闻。” “那我应当怎么办?难不成只能乖乖地听从她的摆布?”花千树顿时心中一沉。 “意志力,只有您自己时刻注意以强大的信念操控自己的内心,才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。” 花千树愈加疑惑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 “意思就是说,你要时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,不要被她所左右,比如说,暴躁发怒,消沉萎靡等等,都容易令对方轻而易举地迷惑你的心神。” 赵阔这样一说,花千树心里顿时有些明了,想想谢娉婷适才迷惑自己,便是故意挑衅,令自己勃然大怒,失去了基本的理智。 “难道就不能主动出击,破了她的天眼通?” “目前别无良方,只有小心提防。” 可是防不胜防啊。 总不能见到谢娉婷,自己就自觉地闭上眼睛吧? 那不更是被动挨打? 花千树心一狠:“假如,毁了她的双目,是不是就可以破了她的摄魂术?” 并非是她心狠手辣,而是夜放与她的身边绝对不能留着这样一个隐患。行将踏错一步,或者泄露一个字,将满盘皆输。 赵阔轻咳一声,委婉提醒道:“她们可是太后娘娘的人。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,得不偿失。” 花千树干笑两声:“玩笑而已,我还不至于这般嚣张。” 赵阔略一沉吟:“办法并非全然没有。若是姨娘能寻到其中高手,趁她行术之时,强行令她破功,她必然心智受损,重者功亏一篑,伤及元气。暂时或者永久不能施术。” 花千树意味深长地紧盯着他:“难道就连你都不行?” 赵阔笃定摇头:“小人不过是略懂皮毛,更没有这种天赋,只能侥幸破解。” 花千树心知肚明,赵阔即便懂得破解之术,也不会轻易相授,他分明就是在借此制造接近自己的机会,令自己不得不将他留在身边。 可夜放又不喜欢自己与他走动得过于密切。 她不禁失望地叹了一口气。 “能人异士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,寻人谈何容易?那下次若是再有此等危险,赵琴师是否愿意鼎力襄助?” 赵阔不假思索地道:“能够为夫人您效劳,小人荣幸之至。”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谁家的小屁孩儿 花千树叫过一旁的鱼丸儿,鱼丸儿手里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,她将上面红布揭开,托盘里是明晃晃的几十锭白银。 “这二百两银子,感谢赵琴师今日的援手之恩。” 赵阔撩起眼皮,花千树仔细留心,见他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,便明白,这个赵阔怕是个贪财之人。 她的心里多少有了数。 这几百两银子的试探,一是告诉赵阔,自己很赏识他,有重用的打算,让他放下警惕之心,才会暴露出他进府的目的。 第二,若是此人贪财,那就说明并非无懈可击,有自己可以利用的缺点。 最好能利用他这把利刃对付柳江权与夜幕青,这才叫出其不意。 赵阔很快低垂下眼帘:“无功不受禄,能为夫人您尽力乃是小人的本分。” 花千树“呵呵”一笑:“你三番四次帮我,心里感激不尽。我是知恩不忘报的人,更何况日后还要多多仰仗。区区二百两银子而已,算不了什么,你也不必客气。” 赵阔面上显而易见的惊喜:“如此小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 花千树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赵阔便将银子尽数收纳,又多嘴叮嘱了几句。 送走赵阔,花千树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未知的恐慌。 今日侥幸,赵阔就在自己跟前,若是再有下次,未必就有这般幸运了。 此事看来应当告诉给夜放知道,也好让他心里有所提防,免得被谢娉婷与付缓缓二人有可乘之机。 一连两日,都没有见到夜放,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。 前世里,夜放就是个闲散王爷,每日多的是大把时间陪伴她。 今生,夜放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,经常不在府中。 他应当是打着生意的幌子,在暗中谋划社稷江山。重生之后的夜放肯定不会继续坐以待毙的。 付缓缓与谢娉婷二人也暂时消停了两日。 花千树今日刚刚用过午膳,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想事情。 核桃惊诧地问:“这是谁家的小孩儿,怎么跑进霓裳馆里来了?可是迷路了?” 花千树漫不经心地扭脸,见院子门口探进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来。头戴八宝紫金冠,系着明黄的璎珞绳,唇红齿白,满身贵气。 这可不是小屁孩,这可是小祖宗!一言不合就砍脑袋的小祖宗。 小皇帝见她扭脸看向自己,就朝着她扮了一个鬼脸。 花千树慌忙起身,倒头便要下跪,被小皇帝一挥手拦住了。 “免了免了,你一张扬,又是一堆人前呼后拥,烦都烦死了,喘个气都费劲。” 花千树从善如流起身,低声问:“您怎么一个人来了?” 小皇帝得意地道:“皇叔今日不在府上,他们便催促我立即摆驾回宫,烦都烦死了。朕就按照皇叔教我的,煽煽风,点点火,他们两拨人就争执起来。朕借着这个由头大发雷霆,罚他们跪在院外谁也不许动。然后,朕就直接来你这里了。” 七皇叔竟然是这样教孩子的? 这倒是更像凤楚狂的风格嘛。 小皇帝身边应当是太后与周烈的心腹各占将近一半,两拨人又互不服气,平素里可想而知,定然多有争执。小皇帝从中挑拨上两句,这些人肯定就会矛盾激化,互不相让。 小皇帝再借题发挥。 这孩子果真聪慧,懂得因势利导。 花千树哑然失笑,使个眼色,命小核桃与鱼丸儿守住门口,方才询问:“皇上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?” 小皇帝大摇大摆地进来,往花千树的藤椅上一躺,就抢占了她的地盘。 “我想听你讲故事。” 这就叫圣旨。 “好。”花千树笑眯眯地问:“皇上您想听什么故事?” “宝莲灯。” 这个故事她恰好会。 只不过,她花千树的故事若是与别人的一样,她也就不是花千树了。 一半蒙,一半靠胡诌。 就连核桃在一旁听着,都差点憋出内伤。 “二郎神君生了三只眼睛,眼神不好,看东西重影,就靠这只哮天犬带路,追得沉香特别狼狈。千钧一发,沉香灵机一动,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,朝着哮天犬一丢,那哮天犬顿时就急了,纵身一跃,便叼在口中,往地上一趴就乖乖不动地儿了。二郎神骂骂咧咧地站起来,闭上一只眼,定睛一瞧,这不可一世的神犬正抱着一根骨头啃得津津有味......” 偷眼打量小皇帝,面上却一点笑模样也没有,老气横秋地皱着眉头,活像是花千树抢占了他的龙椅。 花千树是越讲心里越没有个底儿,透着心虚。小皇帝一声轻哼:“这沉香竟然敢公然与天庭作对,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!” 花千树嗓子眼里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嗝,这孩子脑瓜仁儿怎么就这样清奇呢?想法也与众不同啊。 她轻咳一声,清了清嗓子:“这个,这个吧,您看,是天庭囚禁了三圣母在先,沉香为了搭救自己的母亲,孝心可鉴,勇气可嘉,委实难得。” “事出有因,三圣母违反了天条,私通凡人,就应当受到惩罚。”小皇帝说得一本正经。 花千树明白,这是小皇帝主动将自己代入了,只可惜,他的定位不是主人公沉香,而是将自己摆在了天庭管理者的位置。 真是在其位,谋其政,不走寻常路。 沉香挑战了天庭的权威,在他的眼里自然也是反贼,其罪当诛。 花千树略微筹措合适的措辞:“这个天庭的制度是从天庭利益的角度出发制定,未必就是完全正确的,需要不断地完善与改进。您看,故事最后,不是天庭意识到这惩罚有点残酷,便知错就改,放了三圣母一家团圆吗?” “放肆!”小皇帝莫名其妙就发了火,抬起手指头狠劲地戳着花千树的额头:“朕说什么就是什么,你胆敢违逆?” 呃......这样的喜怒无常,而又霸道,还真的是跟他家七皇叔有点像。 自己一大把年纪了,竟然被一个小屁孩这样戳着脑袋教训。好歹还比他大一辈儿呢,真是不懂敬老尊老爱老啊。 花千树正想开口,突然就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。好像是屋顶的瓦片松动发出的声响。 她立即一仰脸:“谁?” 一道人影一闪而逝。 果真有人! 第二百六十八章 捉刺客 花千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护在了小皇帝面前,就像是一只护着鸡仔的老母鸡。 小皇帝顿时就兴奋起来,一把就拽住了花千树的衣袖,跳着脚叫唤:“有刺客,你快些追!”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,我老人家若是窜上房顶追刺客去了,剩下你个小光棍,万一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? “皇上您小心!” 花千树是真的害怕这小祖宗再亲自提枪上阵,去估算自己在武林中的斤两,只能护住他,吩咐鱼丸儿:“捉刺客!” 鱼丸儿已经听到了动静,毫不犹豫地拔地而起,两个腾跃便没有了人影。 小皇帝瞠目结舌:“原来你院子里的丫头都是武林高手,真是藏龙卧虎啊。” 花千树此时还真的没有心情与小皇帝玩笑。毕竟,此事非同小可! 小皇帝带来的侍卫就守在霓裳馆外,一听有变,立即破门而入,将声势造的十足,叫嚷着“捉刺客”,四处搜捕。 随身小太监更是急得连连跺脚,上前将小皇帝从头到脚检查了一个遍,看看有没有少根胎毛。 小皇帝满是不耐烦,是跳着脚地想跟那个刺客大战三百回合,连声催促一定要活捉。 侍卫们几乎将霓裳馆搜了一个底朝天,刺客的影儿都没有见到。 凤檀吟风等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就有侍卫长驱直入,在自己院子里折腾得鸡飞狗跳。全都感到莫名其妙,一起聚到园子里,打探情况。 小太监看着花千树的眼神就不对劲儿:“这刺客一定就是这院子里的人。奴才建议,将所有人全都捉起来,严刑拷打逼问,一定能审问出刺客的身份。” 花千树立即反唇相讥:“公公凭什么断定这刺客就是我霓裳馆里的人?” 小太监言之凿凿:“我与侍卫就守在院子外面,并未见有刺客跃出霓裳馆,可见,刺客定然就藏匿在这些人当中。” 小皇帝不假思索:“那你还不快去办?狠狠地打,务必给朕将刺客捉捕起来。朕还是第一次遇到刺客呢,简直太刺激了。” 小太监领命,立即威风凛凛地一摆手:“传圣上旨意,将这个院子里一干人等全都捉起来,严刑审问,务必追查到刺客下落。” 侍卫领命,立即便上前就要押解凤檀等人。 这是皇上的命令,谁也不敢反抗,大家只能喊冤申辩。 这里可是王府啊,吟风等人再不济,那也是夜放的侍妾。 小太监分明就是故意挑起王府与小皇帝的事端,离间关系。 他居心叵测,花千树自然也不需要客气。 花千树脚下一错,便上前跪倒在小皇帝脚下:“皇上!” 小皇帝大度地一摆手:“你放心,朕信得过你,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。” 花千树昂起脸:“此人翻墙越脊,身手不凡,要想躲开侍卫们的视线并非难事。并不能凭借此事就一锤定音,断定乃是我霓裳馆里的人所为。公公难免有推卸责任的嫌疑吧? 更何况,惊吓皇上乃是死罪,此人即便是被拷打也不会招认,其他人不是更为无辜?公公想要审问线索自是应当,我们也要尽心尽力配合,可是不由分说便要动刑,未免就有些说不通吧?” 小太监后台硬,腰杆更硬,压根就不将花千树放在眼里。不屑一声冷哼:“宁可错杀一百,绝不放过一个。几个贱民的性命,怎么可以与皇上的安危相提并论?刺客就在你霓裳馆,你们自然就要承担干系。” 花千树立即反唇相讥:“此人的确是惊吓了皇上,可是并未行刺,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。而且若是此人出现在皇宫大内,那满皇宫的人难道都要捉起来一顿拷打?此举过于残暴,有失民心。皇帝爱民如子,公公为何非要陷害皇上?” “大胆!”小太监一时词穷,只能发威:“你一个贱妾,竟然目无圣上,在此口出狂言,强词夺理!” “那公公又是什么身份呢?” 小太监顿时语噎。 他就是一个奴才,只不过一直被别人吹捧谄媚习惯了。 “你一直阻止我们审讯,怕是跟那刺客是一伙儿的吧?” 小皇帝扭过脸,问一旁的锦衣侍卫:“你功夫好,来评评理,看看谁说的有道理?” 被点名的锦衣侍卫垂首恭敬道:“启禀皇上,适才卑职遵照您的旨意,一直跪在地上,不敢抬头,不如赵公公洞察先机。卑职已经观察过这霓裳馆的地形,觉得刺客想要逃出霓裳馆并不难,难的是如何避开王府侍卫?其间可谓疑点重重,并不排除刺客混在这些人当中的嫌疑。 只是,这里毕竟乃是王府,卑职觉得,动用刑罚不太合适,一是显得皇上不够仁爱,另一方面,会伤了王爷的颜面。莫如就将追查刺客一事,交给王府自己处理,更为稳妥。” 此人一番言论,花千树就隐约明白过来此人的身份,应当就是太后安插在小皇帝身边的人。适才与这个小太监起了争执的,就是他。 此人倒是比这个小太监聪明许多,说话也是滴水不漏。 第一句话,便推卸了责任。自己一直跪在地上,所以有刺客混入,自己失职有情可原。另一方面又给小太监告了黑状。皇上您罚我们两人跪着,他可是不老实。 第二句话,又是模棱两可,刺客有可能是霓裳馆的人,也有可能是外面的,反过来倒过去都有理。 第三句话,既不用自己追查刺客,需要给皇上交代,又卖给了夜放情面。 这是一个聪明人。 当然,小皇帝这一手玩得更聪明。难怪这话本上,皇帝总是习惯发问:“爱卿以为如何?” 人家不是自己没主意,就是要让你说。 小皇帝一听,果然老气横秋地连连颔首:“言之有理。” 然后转过小脑袋,对着花千树一本正经地道:“此事朕就将其交给你好了。你务必要严加盘查,查出这刺客身份以及目的。” 小太监怎么能甘心被对手打压了?他立即上前劝阻:“她一个贱妾,如何能担得起这种责任?” 花千树并不反驳,毕竟这皇命可不是闹着玩的,若是自己接下来,是要担责任的。 贱妾就贱妾吧。 小皇帝却怒声训斥道:“她可不是什么贱妾,乃是七皇叔的侧妃!你个狗奴才,才是以下犯上,吃了狗胆了。” 呃...... 幸福来得太突然,我措手不及。 第二百六十九章 英明神武的小皇帝 花千树愣了,小太监更是被小皇帝的气势吓得一个哆嗦,翻身跪倒在地上,向着花千树请罪。 小皇帝不耐烦地挥手:“既然知罪,还不赶紧滚下去?若是皇婶一发怒,朕可不护着你们这群奴才。” 这个皇婶叫得亲,花千树心里那叫一个懵啊。 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真的成了当今最尊贵的皇帝陛下的婶婶了?而且这小家伙适才还在冲着自己要打要杀的,一转身嘴巴就这么甜,齁得慌。 小太监和侍卫们唯唯诺诺地退出数丈开外。 花千树的嘴巴还没有闭上。 小皇帝自鼻端一声轻哼,皱着眉头,格外老气横秋。 “我家七皇叔挑挑拣拣这么多年,怎么就看中了你了?还让朕做主赐婚。” 这叔叔娶媳妇让侄子批准?哪门子的规矩? 小皇帝又是轻哼一声:“可我母后说你是个坏女人。” 这谢心澜这是怎么教孩子的?怎么可以在小孩子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呢? 花千树轻咳一声:“这个问题么,是这个样子的......” 小皇帝一摆手,一本正经地道:“你不用解释,朕自己心里明镜似的。因为,你讲的《宝莲灯》和我亲母后一模一样。” 咦?这版本可是自己发挥聪明才智独创的。难道自己与慧娴太后还能心有灵犀? 小皇帝面上有一点黯然之色,低声嗫嚅:“亲母后给我亲手做过一盏《宝莲灯》,可惜被太后娘娘给踩坏了。她说沉香是个坏蛋逆贼,他母亲也活该给天庭关押起来。” 此时的他,纯粹就是一个七、八岁的孩子,完全没有了适才面对小太监斗智斗勇时候的意气风发。垮下肩膀,低垂着小脑袋,一身的落寞,就像是刚刚丢失了自己的小花狗。 说到底,他也只是一个孩子,虽然有许多人哄着捧着,但是却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亲生的父母,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淫威之下生活,活在别人的操控之下。 花千树情不自禁地就有些心疼,暗骂谢心澜简直太不是东西。 宝莲灯也不过只是一个玩具,是孩子对自己母亲的凭吊和念想,她却残忍地将它踩烂,哪里配得上一声母后?应当颠倒过来,妥妥的后母恶毒嘴脸。 花千树真的很想抱抱这个孩子,给他一点安慰。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,却又放下了。 恃宠而骄在这个小皇帝跟前可能不合适。 小皇帝扬起脸来的时候,已经收敛了面上的神色:“虽然你打过我,但是我父皇说过,我身份尊贵,敢于纠正我的错处,不谄媚,不附和的人才是良师益友。所以,朕就打算既往不咎,忤逆我母后的意思,准了七皇叔册封你为侧王妃。” 这个小大人还真的是让花千树刮目相看。 最初的时候,就觉得他已经是被培养成了歪瓜裂枣,妥妥的未来暴君一枚,前程可想而知。 但是今日这小皇帝可以说有勇有谋,还相当的英明啊。 七皇叔这些时日的教导在一方面,最重要的,还是这个孩子,原本就是一块璞玉! 花千树讪讪地笑:“其实,我也很有拍马屁的潜质,想告诉您一声,您真的是英明神武,智勇双全。可惜还没够着。” 小皇帝被逗得“咯咯”笑:“此话甚合朕意,等朕回宫,就告诉太后,你今日护驾有功,所以,朕已经金口玉言,册封你为侧王妃。至于刺客一事么,你也要用心去查,哪怕是虚张声势呢,总要给朕一点面子好不?” 若非是小皇帝年纪小,花千树差点都要认为今天这刺客是小皇帝故意安排了,给册封一事寻个借口的呢。毕竟这小皇帝太会顺杆往上爬了,如此一来,有了借口,也就不算是故意与太后做对了。 果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,适才还在提心吊胆,这时候就因祸得福了。 小皇帝交代完毕,也就带人浩浩荡荡地回宫去了。 吟风等人自然感谢花千树适才为大家仗义执言。 花千树在众人之间询问了几句之后,便将她们全都打发走了,将鱼丸儿叫到跟前。 鱼丸儿不待她发问,开门见山禀报:“那刺客并未出霓裳馆,绝对就隐藏在霓裳馆内!可惜奴婢手脚慢了一步。等我跃上屋顶,对方已经逃之夭夭。按照我的速度,她绝对不可能飞出霓裳馆,毕竟咱府里侍卫也不是吃醋的,怎么可能让一个外来的刺客混入府中,再悄无声息地逃走,如入无人之境?” “如此说来,刺客岂不就隐藏在前面吟风,凤檀还有千依的院子里吗?” 鱼丸儿不假思索地点头:“奴婢可以肯定。” 花千树心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。 这三人,她谁也不愿意怀疑,更不肯相信。 但是适才刺客被自己发现,仓促之间,选择向前方逃生,前面定然就是最利于她逃生隐匿的方向。 自己的院落处于霓裳馆最里面,往前依次是挽云,晴雨(千依),鸾影,吟风,凤檀。 刺客有极小的可能是遁入了空着的院子,最大的可能,就是花千依,吟风,与凤檀。 鱼丸儿吞吞吐吐地道:“只有吟风姨娘一人会功夫,而且,吟风姨娘与朝廷有灭门之仇。” 鱼丸儿在怀疑吟风,换做任何人也会这样想。 但是花千树还知道有一个词,叫做“深藏不露”。 对方若是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,也一定会对自己的底细有所保留。再而言之,她们院子里的小丫头也一样不能摆脱嫌疑。 因此,花千树一口否定道:“未必。” “还有,”鱼丸儿怀疑地道:“虽然我的确是慢了一步,没有看到刺客。但是,适才您与皇上说话的时候,我无意间在吟风姨娘的院墙上面发现了这个。” 她一厢说,一厢伸出手来,手心里攥着一缕被挂扯的丝线,杏花白的颜色。 “这是?” “院墙上面镶嵌的碎瓷片上挂着的,好像是仓促之间,挂到了衣服,被撕扯了。” 花千树心里情不自禁地就是“咯噔”一声,因为,吟风恰好就有一件杏花白的罗裙。 她不由就是一阵默然,不知道如何应对。 鱼丸儿小心地看了她一眼:“姨娘,对不起,我知道您与吟风姨娘感情好。但是此事非同小可,奴婢想,必须要回禀王爷知道为好。王爷出面,就可以不伤及您和吟风姨娘的感情。” 花千树不过是略一沉吟:“我知道事情轻重,此事不可以感情用事,等王爷回来,我一定会据实相告,不会纵容。” 第二百七十章 凤檀姨娘? 小皇帝前脚刚走,夜放便匆匆回府了。他早就收到了下面人的禀报,得知了小皇帝在王府遭遇刺客一事,直接就向着花千树的院子过来。 花千树将其中来龙去脉如实与夜放说了。 夜放蹙眉沉吟良久,方才一脸凝重地道:“此事便交给我吧,我让霍统领参与调查和审问。免得伤了你和她们之间的感情。” 花千树摇摇头:“我不想亲口去问吟风,并非是因为怕伤及感情。而是害怕我与吟风之间的关系,影响我的判断力。” 夜放劝慰道:“刺客目的可能并非是要对小皇帝不利,也有可能是有其他的想法,只是被你觉察仓皇逃走而已。” 花千树点头:“我心里也残存着这样的侥幸。” 夜放略一沉吟:“事不宜迟,我现在就去吟风那里,问清此事。” 转身出了门,花千树矛盾纠结了片刻,又不放心地追出来:“思前想后,我觉得还是我自己去一趟比较好。吟风性格磊落,许多事情这样藏着掖着,还不如索性摊开了来讲。王爷不如留在院子里,等我的消息。” 夜放顿下脚步,只淡然点头:“好。” 花千树早已经将见了吟风之后如何开口,想了一百遍,可是站在吟风的院子门口,仍旧有些踟蹰。 倒是吟风跟前的小丫头见了她,极热情地向着她请安,然后转身喊吟风:“花姨娘来了。” 吟风正斜靠着廊柱,逗弄廊檐下那只灰不溜秋的八哥。 “丑八怪。” “丑八怪” “凶婆娘。” “凶婆娘。” 这次是八哥说话,吟风学舌。 八哥歪头,用绿豆大小的小眼睛瞪了花千树片刻,突然张口:“美人儿,笑一个。” 它的嗓音很粗粝,却与凤楚狂油腔滑调的口气一模一样。 吟风撇嘴:“哄了你半天都没说句人话,倒是见了她嘴巴甜的抹了蜜,一看就是溜须拍马的主儿。” 花千树极想跟她玩笑两句,可是张了张口,不知道说些什么,使得气氛一时间有点凝重。 “怎么它这德行跟凤楚狂一个样儿,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鸟。” 搜肠刮肚半晌,冒出这样一句。 “前几日,凤楚狂将它讨了回去,寻他的辣椒小美人解闷儿。回来以后就是这个德行了。” 花千树依旧是干干巴巴地笑:“凤楚狂就属于愈挫愈勇那种找虐的性子,女人越是不待见他,他越喜欢往跟前凑。若是捧着他,他反而索然无味了。” 吟风叹口气,丢了手里的蛋黄,脸也不扭:“别吞吞吐吐地扯这些没用的了,开门见山说吧,你这特意登门,可是有何贵干?是不是因为今日刺客一事?” 花千树坦然点头:“今日那刺客逃走的时候,鱼丸儿见她是逃向了这个方向,而且,鱼丸儿在你的院墙上发现了你罗裙上挂着的丝线。” “你这就交代出你所有的底牌来了?”吟风不屑地道:“一看就是生瓜蛋子,不会审讯。你应当一点一点紧逼,令我乱了阵脚,再最后抛出底牌。这样,我一时心虚,肯定会露出马脚,如实招供。” 花千树轻轻地啐了一声:“我来是希望能替你洗清嫌疑,而不是捉到你的把柄去领功请赏。” 吟风扭过脸来,眨眨眼睛:“你相信我?” “假如不相信,此事我便不想经手,全部交给别人来审问了。” 吟风咧嘴一笑:“这霓裳馆里除了你,数我功夫最好,又跟朝廷有仇,我以为你们全都会怀疑我。” “的确,现在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了你。你必须要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。” 吟风无奈地摊摊手:“可是,我却无可奈何。因为当时我在偷喝酒,所以刻意支开了院子里的丫头,没有人能为我作证。” 花千树摊开掌心,将那绺丝线拿给吟风看:“我记得你有一件这种颜色的罗裙。” 吟风瞄了一眼:“的确有,可是我今日穿的不是这一件,我也没有时间那样迅速地换了衣裳。” 她直接吩咐跟前丫头:"将我昨日里穿的那件杏花白百褶罗裙拿出来。” 小丫头应声进屋,一会儿便捧着一条杏花白罗裙出来。 花千树随手将罗裙抖开。 小丫头与吟风皆一脸惊诧。 裙摆最底端有一道撕扯的口子。 与花千树手中的丝线比对,恰好一模一样。 吟风苦笑一声:“这一下我可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。” 小丫头急慌慌地辩解:“适才我刚刚收拣了放回衣箱子的,竟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撕扯了口子。” 吟风无奈地摆摆手:“罢了,不用解释了,没有用。” 花千树攥着那罗裙,抬脸问:“那你适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?或者见到刺客从院子跟前经过?” 吟风点头又摇摇头:“我的确听到了一点细微响动,敏锐地感觉院子里有人气。但是我的第一反应是先收起来了酒坛子,别的并没有留心,然后就听到你那里有动静,叫嚷着有刺客。” “当时两个丫头都没有在院子里吗?” 小丫头解释道:“姨娘让我们两人去院子里给花盆换土了。” 花千树冥思苦想,希望能再从吟风的话里觉察一点蛛丝马迹,但是结果很令人颓丧。 吟风摊摊手:“你看,事情就是这样巧,好似我故意支开她们两人图谋不轨一般。反而千依凤檀她们,都说当时有丫头在跟前伺候,利落地洗清了嫌疑。” “我只能说,我相信不是你,但是,我必须要提出质疑,拿出可以令人信服的证据。你们仔细回想一下,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疑点,比如说有谁接近过这个罗裙?” 小丫头摇摇头,也是一脸焦灼:“这裙子洗好之后就一直晾晒在竹架上。适才御林军搜查的时候人仰马翻,一团乱糟,还将竹架碰翻了,还是凤檀姨娘帮我一起收拣起来的。” “凤檀?” 小丫头笃定地点头:“是的。” “她来你们院子做什么?” 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过来向我家姨娘打听,顺手就捡起来了。” 事发突然,鸡飞狗跳的,她竟然还有心情收拣衣服?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在挖什么宝贝? 花千树略一沉吟:“你们再自己好生想想,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没有注意的情况?若是有,记得赶紧去告诉我。” 她转身想走,吟风在她身后又突然叫住了她:“花千树!” 花千树扭过脸:“怎么?” 吟风突然扭捏起来,吭哧了两声,方才冒出一句:“女为悦己者容,士为知己者死!” 花千树忍不住“噗嗤”笑出声来:“你这话说得真的不妥当,若是鸾影也在的话,肯定要笑死了。咱们这不读书的人就是硬伤啊。” 吟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大大咧咧,撇撇嘴:“第一次说一句好听话,你还不领情,罢了罢了,我没读过书,粗人一个,配不上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千金闺秀。” 刚说完自己又反悔了:“你也好不到哪里去,五十步笑百步而已。” 花千树轻哼一声:“自己关起门来偷偷喝酒的人,都不知道有福同享,还说得这样豪气千云的,也好意思?” 吟风也学着她,鼻端轻哼一声:“屁!你宝贝你的男人,我宝贝我的酒,谁也别说谁小气。” 八哥适时地插了一句嘴:“放屁,吥!” 花千树笑得前俯后仰。吟风这些日子,这是教了它多少骂人的话啊? 凤楚狂还指望这家伙去给他勾搭小美人?人家养的那只鹦鹉不知道还健在不? 吟风撸胳膊挽袖子,吩咐丫头:“支锅,烧水,看我今天不拔了它的毛!” 小八哥一脸懵懂:“毛!” “猫?就应当将你喂猫,让它将你叼走得了!” 花千树回到自己的院子,将她与吟风所说的话如实告知给夜放知道。 夜放放下手里捧着的话本,抬手拧了拧眉心,便站起身来:“你说你相信吟风,我便相信。我这便去命霍统领派人调查凤檀的底细。” 花千树略一沉吟:“凤檀与我说起过她的身世,说是跟随父母一起逃荒来到京城,然后被卖身到教坊司的。此外就从未听她说起过自己的家人。她进王府之前,王爷难道就没有调查过吗?” 夜放点点头:“吟风她们几个是宫宴之上,太后话赶话赏赐给我的。当时恰好就是她们献舞,我说了几句不太合宜的话,令太后很生气,就直接让她们跟着我回了王府。 我那时候浑然并未放在心上,觉得也不过是多了几个奴婢罢了,后来……后来我命人暗中调查过她们几个人的底细,但是并未看出有什么破绽。其实,调查也没有什么用。” 花千树想起上次谢心澜红着眼圈对着夜放娇嗔:“你非要与我赌气吗?” 想必夜放岂止是说了不合宜的话?他是不合谢心澜心意了罢,招惹得谢心澜勃然大怒,可是在百官面前又不好发作,便做出这种近乎于拈酸吃醋的赏赐。 确实,她们几人的底细调查也没有什么用,因为,她们原本就是谢心澜派来的人,夜放从来也不会相信她们,只是让她们在霓裳馆里自生自灭罢了。 是自己的到来,搅浑了这一汪水。使得她们黑是黑,白是白,变得醒目起来了吧? 有些隐藏在水底的人便心惊了。 夜色逐渐深沉,入夜竟然飘起了毛毛细雨。秋风里寒气愈加浓厚。 霓裳馆里一片寂静。 就连院子门口的灯笼也全都熄了。 花千依怀里抱着一个陶罐,鬼鬼祟祟地出了自己的院子,左右看看四周无人,躲躲藏藏地走到院子最隐蔽的角落处。那里有一个花坛。 她将陶罐藏在花丛中,然后从一旁费力地折断一根树枝,开始在花丛下挖坑。 她并不太擅长这种气力活,虽然花坛下面的土已经被雨水打湿,刨起来也极是吃力。 夜很静,霓裳馆里只有凉亭上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笼,在夜风里摇曳,惨淡的光穿透枝叶,斑驳下来,映照着细密的雨幕。 她挖两下,便停顿下来,支楞着耳朵听。 她害怕这里的动静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。 做贼心虚。 还好,她的动作极轻,就连这里的野生住户都没有打扰到,附近还有夏虫在做最后的弹唱。 坑挖好了,她略微估量了一下,应当足够埋下那个陶罐。 今日御林军突然冷不丁地闯入霓裳馆,大肆搜查刺客,将自己院子里翻得乱七八糟。 这个藏在床底下的陶罐,就成了祸害。 只要是这个陶罐埋进土里,再下一夜的雨,彻底掩埋了痕迹,便神不知鬼不觉,以前的有些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。 她放下手里的树枝,转身去寻花丛里的陶罐。 陶罐不翼而飞了。 她大吃一惊,拨开枝叶翻找,花丛发出簌簌的响动。 陶罐断然不会自己生了脚! 她有些害怕,惊惶地四处张望。 身后站了一个人影,一言不发地望着她,怀里就抱着那个陶罐。 她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。 “千依姑娘是在找它吗?”对方终于开口了。 是吟风。 花千依牵强地笑了笑:“原来是吟风姨娘,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?” “今天肚子有点不太舒服,刚从茅厕回来,见千依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,跑过来挖宝贝,觉得好奇,就过来看看,也好分一杯羹。” 她冲着花千依晃了晃手里的陶罐。 花千依眼巴巴地紧盯着她:“吟风姨娘说笑,我也只是夜半醒了,睡不着,出来吹吹凉风。” “是吗?”吟风玩味地看着她:“只是不知道你这是挖到了什么宝贝?” 一边说,一边去打开那陶罐的盖子。 花千依大吃一惊,疾步上前,就要去抢夺:“不要打开!” 吟风身手快,一闪身就躲开了,然后便背身打开了盖子。 “有什么宝贝这样怕人?” 夜色昏黑,她看不真切陶罐里的东西,便歪歪坛子口,冲着灯笼的光。 “还给我!”花千依顿时就有点急了,上前抢夺。 吟风左躲右闪:“真小气,不过是看一眼而已,不分你的东西就是......” 坛子一歪,从里面冷不丁就窜出一道黑影,一口咬在了吟风的手背之上。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杀人了 吟风吃痛,又想不到坛子里竟然冷不丁地竟然窜出一个活物来,一害怕,就将手里的坛子扬手丢了。 坛子正好掉落在花坛里,并未摔碎,只发出“啪”的一声响动。 吟风却变了脸色:“毒蛇!” 一条手指粗细的毒蛇在咬了吟风之后,快速游走了。 花千依见事情败露,僵在原地,有点不知所措。 吟风一手扼制住自己的手腕,尽量不让血脉流通:“你在养蛇?难道谢娉婷二人进门那日里的毒蛇果真是你放的?” 花千依声音都开始发颤:“不是,不是我,我也是适才捡到的,害怕它们害人,才想将它们埋了,免得伤人。”、 吟风一声冷笑:“说的真好听!若非是你,你怎么知道那毒蛇的事情,立即一口否认?我早就已经怀疑你了,就知道你没安好心。” 花千依想辩解,可是现在人赃并获,她无话可说。 “我,我只是一时糊涂,吟风姨娘,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,我以后再也不敢了。” “饶了你?”吟风讥讽一笑:“你将一盆子脏水泼在我的身上,让我在凤世子与九歌郡主面前颜面尽失,你还让我饶了你?我们全都待你亲如姐妹,真心实意,可你却狼心狗肺。今日我必须告诉千树知道,也好让她有个防备。” 吟风转身就走,花千依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,就跪在地上,抱住了吟风的腿:“姐姐若是知道了,将我赶出去,我就没有活路了。求求你,千万不要告诉姐姐知道。” 吟风满脸厌弃,恨得咬牙:“此时知道后悔了,当初你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?” “我并没有想害你,我指天发誓!我只是心里喜欢凤世子,所以就偷偷地在他的酒里做了手脚。我当时就躲在院子里,想等他情动之时,便立即出去吩咐丫头将你送回自己的院子里的。可是谁知道,九歌郡主突然来了,令我有点措手不及,所以不敢露面。我也没想到,她竟然会误会你,更没有想到,事情竟然会闹腾大了,我若是承认,同样是身败名裂啊。” “你害怕身败名裂,就让我替你背锅?那夜里你若是得逞了,凤世子不是一样会怀疑我?你倒是能择得清楚,令凤世子觉得你是受害者,他还要心存愧疚,对你负责娶了你,是不是?”吟风余怒未消:“卑鄙,龌龊,放开我。” 花千依只抱着不松手,哀声央求:“只要你今日不说出去,你说怎么样都可以。以后我听你的,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 “滚!”吟风彻底怒了:“千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!没骨气,没气节!......” 一道寒光悄无声息地伸向吟风的后心,以闪电的速度。 一只手迅疾捂住了她的口鼻。 她猛然警觉,想要躲避,可双腿被花千依抱得死紧,无法移动分毫。 锋利的匕首刺透她的肌肤,滑入后心。 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,眸子也突然间涨大凸出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。 花千依抬头,凤檀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,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刀子,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她。 已经有血从吟风身子下面蔓延开,血腥的气味直冲花千依的鼻端。 花千依瞪大了眼睛,惊悚的尖叫就冲到了喉咙处。 凤檀一步上前,出手如电,卡住了她的咽喉:“你想叫嚷得府里人都听到吗?” 声音阴森而又恐怖,与平日里的她大相径庭。 花千依整个身子都开始轻颤,眸子里的惊慌满满地溢出来。她的牙齿“咯咯”作响。 凤檀确认她不会惊叫出声,方才慢慢地松开了手。 花千依跌坐在地上,大口地喘气,想要借助这空气灌进肺腑里,好挤走身体里的恐惧。 可结果,这一切都是徒劳。她仍旧控制不住地抖若筛糠,手脚酸软。 凤檀蹲下身子,将那柄染血的匕首在吟风的身上擦了擦,漫不经心,没有一点杀人之后的慌乱。 凤檀是花千依在这个院子里唯一的知己。她们经常一起谈天说地,她为花千依打抱不平,她为她出谋划策,她挑拨她与花千树之间的关系,她撺掇她...... 花千依猛然打了一个寒战,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,少不了凤檀怂恿挑拨的成果。 她早已经蓄谋已久。 她居心叵测,还不知道究竟存了什么心思。 她今日杀人干脆利落,身手不凡,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这么简单? 想到这里,花千依更加地惊恐了,对凤檀,对未知的恐惧。 “我以为,能心如蛇蝎一般的女人,最起码能有三分本事,没想到,你竟然是这样怂,见到个死人都怕成这样。”凤檀嗤之以鼻。 花千依这才勉强回过神来,颤抖着声音:“吟风她,她死了?你杀了她!” “不错啊,死了,死得很彻底。”凤檀轻描淡写地道:“不杀了她,难不成还留着她的性命?让她去跟你的姐姐告密?然后将你赶出王府?你重新走投无路,回到青楼里去?或者是终日与蛇为伴,跑去大街上,众目睽睽之下,去跳那些脏眼睛的舞?” “住口!” 凤檀的这些话,一直都是花千依的软肋,最怕别人提起。凤檀每一个字都直接刺入她的心里,令她顿时恼羞成怒! 凤檀将食指竖起,在唇边比划了一下:“小点声音,你就不怕将大家全都吵起来,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” 花千依顿时噤声。 “你,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 凤檀微微勾起唇角:“能帮你报仇的人。” 花千依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,离凤檀远了一步:“你为什么要杀了吟风?” “你应当问,我为什么要帮你才对。毕竟,吟风与我无冤无仇,我杀了她,纯粹就是为了你。” 花千依的脸色有些惨白,就像是月光铺展在落霜的地面,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,凤檀望着她的目光,就像是在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猎物。 她好像就要落进凤檀的圈套里了。 花千依终于无比艰涩地问出口:“为什么?” 第二百七十三章 凤檀的真实身份 凤檀不答反问:“你想报仇吗?想重新做回你的将军府小姐吗?” 花千依老老实实地点头又摇头。 “我一直都在努力,可是我没有这个本事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凤檀的眸子里竟然有一丝一缕的兴奋:“所以说,我可以帮你。” “你帮我?怎么帮?”花千依还是忍不住主动跳进凤檀设下的圈套里。 “不怕告诉你,我是太后的人。” “太后!”花千依一声惊呼,然后掩住了唇。 “不错,太后命我进入王府,然后监视夜放的一举一动。” 花千依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她,脱口而出:“数次加害我姐姐,杀了寥寥灭口的人是你!” 凤檀坦然地承认不讳:“不错,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。太后最开始知道花千树有了身孕,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,所以就命我想办法除掉她。可惜,她运气太好,也或者说,她太聪明,为了不暴露身份,我只能杀了寥寥灭口。” 花千依愈加惊惧,面对着一脸风轻云淡,对于杀人也能若无其事的凤檀,她感到陌生而又恐惧。 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?” “因为,我就要暴露了。你姐姐好像已经开始在怀疑我,依照她的狡猾,不过只是这两三日的事情。” “你想让我帮你掩护身份?”花千依思忖片刻,疑惑地问道。 “不对!”凤檀冷笑着摇头:“我非但不用你替我掩护身份,相反,我还会替你顶罪,将你犯下的错误全都一力承担,包揽在我的身上。” “你完全可以离开王府,这样还有一线生路。” 凤檀的手紧了紧:“我没有完成太后交代给我的任务,我不能走,更何况,我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。” “什么?” “掩护你。” “掩护我?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 天上不会掉馅饼,同样,花千依也不会相信,凤檀会无缘无故地舍己为人,替她包揽下这些错事。 “很简单,我替你顶罪,打消花千树对你所有的疑虑。而你要接下我的差事。”凤檀郑重其事地道。 “你想让我做太后的奸细!”花千依脱口而出道。 “这个说法真难听,应当是为太后效命。”凤檀仔细纠正。 “可是太后一直在心心念念地想要害我姐。” 凤檀自鼻端一声轻嗤:“说的好像你没有害过你姐姐似的,你处心积虑地想要勾引王爷上位,难道就不怕伤害她了?” “我没有!”花千依很怕别人说自己对夜放存在着不该有的心思,忙不迭地辩解。 “我已经观察了你很久了,花千依,你用不着狡辩。”凤檀蹲在她的跟前,居高临下地望着满是狼狈的她:“自从上次花千树外出祭奠你的父母,你驱使蛇虫放火,借机勾引夜放,我就知道,你心里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。 你自认自己样样都比花千树强,若是做了夜放的女人,一定会比你姐姐还要得宠,所以费尽心思想要勾引他。可是夜放压根就对你没有丝毫兴趣。 所以,你就寻机讨好老太妃,想要从老太妃这里着手,名正言顺地留在王府。可惜,老太妃又是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心思,令你的痴心妄想彻底破灭。 无奈之下,你又转而勾引凤楚狂,只要是能高攀上这些权门富贵,嫁给谁都不重要是吗?你这样的人简直太现实了,所以,你很适合与我合作。” “你血口喷人,我没有……” 凤檀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:“还有什么可辩解的?又想当婊、子又想立贞洁牌坊,我对你想做什么没有兴趣。我只是来传达太后娘娘的命令。” “我不想帮着太后加害我的姐姐。” 花千依并不傻,花千树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,害了花千树,对于她而言,将意味着结束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,对于她而言,没有任何的好处。 “太后如今执掌着我长安江山,是长安的王,能够为她效命,这是你的荣耀。”凤檀一伸手,再次卡住了花千依的咽喉,而且这一次没有手下留情,令她喉尖一阵剧痛。 “这是给你的一点惩戒,就是为了要告诉你,千万不要做出不自量力的傻事来,你没有选择,这是太后的命令。” 花千依得了自由,却不敢大声地咳嗽,憋得整张脸都是通红的。 “我不行!”花千依摇头:“我什么都不会。” “你什么也不用做,唯一需要做的就是,接近花千树,监视夜放,有什么风吹草动,及时通知太后娘娘就可以。” 花千依只想哭,手足无措。 “王爷若是知道了,不会饶了我的。” 凤檀轻嗤一声:“你以前做过的事情夜放知道了,你以为就会饶恕你吗?你对于夜放难道还存在什么痴心妄想吗?” 凤檀每一句话都正好敲打在花千依的心坎上,她无法反驳。 “我不是爱慕虚荣,我只是想要报仇而已。” 凤檀并不戳破她为自己的不择手段所找的借口:“你想报仇,可以啊,这天下间除了太后,还有谁能帮你?” “你说太后可以帮我报仇?”花千依惊诧地抬脸,止住了啜泣。 “对!”凤檀斩钉截铁:“太后娘娘说了,只要你能帮她完成她交代的任务,什么柳江权,夜幕青,杀了他们不过是探囊取物一样容易。她不仅会帮你报仇,让二人跪在你的脚下哀声求饶,还可以帮花家平反,让你重新做回你的大小姐。” 凤檀的话很有诱惑力,就像是生了钩子,令花千依的心开始蠢蠢欲动。 夜幕青带给她的耻辱,还有那几个月噩梦一样的生活,是她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的一道坎,愈合不了的伤,只有杀了夜幕青,一雪前耻,她踏在夜幕青的尸体上,才会令她消弭了这场噩梦带给她的伤害。 这是她一直以来,梦寐以求的执着。 凤檀继续引诱道:“你不是说,不想一辈子生活在你姐姐的阴影下吗?你不是想要证明自己比你姐姐强吗?这是你一辈子都难得的机会。你只需要应下来,你就是太后娘娘的人了,权势,富贵,太后娘娘都可以给你。甚至,还有你想也不敢想的地位,比如......镇国侯府的世子妃,这只是太后娘娘一道圣旨的事情。”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太后的目的 花千依瞬间懵了。 凤檀已经替她规划了一副宏伟的蓝图,与似锦前程,没有人可以抵御这样的诱惑。 如今的自己,受尽嘲讽,就连留在王府里,都是靠花千树的庇护。将来,最多也就是嫁一个平庸的男人,一辈子被花千树压在脚下。 富贵,权势,地位,与自己近在咫尺,似乎唾手可得。 她已经快要忍不住脱口而出,应下凤檀的要求。 她努力按捺下自己心里的蓬勃欲望与贪婪,寻找凤檀话里的破绽。 “太后娘娘完全可以另外派人潜入王府,为什么非要牺牲你的性命,掩护我留下来?” “很简单,因为,只有你,才能彻底取得花千树的信任。” “太后是想要我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吗?” 花千依不确定,她若是这样做,对自己有没有好处。毕竟,她与花千树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若是花千树没有了这个孩子,失了老太妃与夜放的宠爱,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同样也是岌岌可危。 凤檀自鼻端就是一声不屑轻嗤:“你还真是愚蠢,花千树那身孕八成是假的,不过是她争宠的手段罢了,你竟然都看不出来!” “假的?”花千依倒吸一口凉气:“姐姐是在欺骗老太妃和王爷?” “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,太后娘娘会逼着你对你姐姐下手,因为,压根就没有必要。” 凤檀已经打消了她心里最后一丝顾虑:“那太后费这样大的周折,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我监视王爷的举动吗?” 凤檀一脸凝重,压低了声音:“自然不是,太后娘娘让你想办法寻找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!” “什么东西?” 凤檀机警地张望四周一眼,仍旧不放心,凑到花千依的耳根下,压低了声音道:“一块盖着玺印的絹纱。” “那是什么东西?”花千依疑惑地问。 “不该你知道的,你就不要多问。你只需要记住一点,这个任务,你必须要烂在肚子里,对谁也不许说,更不能提起一个字。否则,你想求死,那都是一种奢望。” 凤檀的话带着阴森的恐吓,令花千依顿时就打了一个寒战。 “所有该说的,我已经都对你说了,所以,这个任务你接也要接,不接也要接,否则,你知道这么多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 花千依紧咬着牙关,笃定地点头:“好!我做!” 第二天清晨,众人是被早起的刘妈一声惊恐到变了声调的尖叫声惊醒的。 鱼丸儿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进花千树的房间,脸色煞白,几乎失声:“花姨娘,不好了,吟风,吟风姨娘被害了!” 花千树仍旧睡得迷迷瞪瞪,鱼丸儿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,在她的脑海里骤然炸响。 她明知道,鱼丸儿断然不会拿吟风的性命来开玩笑,仍旧是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:“别胡说八道。” 鱼丸儿知道吟风与自家姨娘相交甚笃,所以才出奇地惊慌,带着哭腔道:“是真的,姨娘,吟风姨娘昨夜里被人杀死在园子里了。” 花千树从床榻之上一惊而起:“怎么可能?吟风可是会功夫的!” 自己一厢说,一厢翻身而起,衣服也不换,也顾不得找鞋子,赤着脚就向外冲。 心慌得好像要跳出胸腔,双腿也在打颤。 鱼丸儿慌里慌张地提着鞋子追出去。 吟风的尸首就倒在园子的角落里,后心被刺穿,血顺着青砖墁就的地面蜿蜒,被雨水冲刷,渗透进身下的土地里。 她的眸子圆睁,似乎有些难以置信。 刘妈跌坐在一旁的地上,一堆婆子围拢了她,揉心口,搓手心,仍旧还有些口齿不清。 她被吓坏了。 原本就起得早,天色还没有大亮,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都影影重重。冷不丁地见地上趴了一个人,她还上前喊了两声。 然后,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惊叫。 直到,许多人闻声围拢过来,大家才看清,死了的人是吟风。 吟风跟前伺候的丫头还难以置信地回到她的房间里重新确定过,见吟风的床空空荡荡,方才相信了这个事实。 花千树直接冲到近前,颤抖着手伸过去,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。 “吟风,吟风!”她艰涩地唤了两声。 盼着她突然冷不丁地抬起头来,冲着自己“嘻嘻”一笑:“逗你玩的,看你这胆量,跟耗子似的。” 这个风一样的女子却仍旧极安静地趴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 “吟风!” 花千树终于爆发出一声极其悲怆的呼声,手落在她的脸上:“是谁?是谁害死你的!告诉我,我一定杀了她,一定千刀万剐!” 眼泪夺眶而出,犹如泉涌。 霓裳馆真的不是什么好的去处,吟风是她在遭遇了夜幕青的背叛与伤害之后,第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。 两人不用太多的交流,不会谈论什么家长里短,但是就是脾气相投,可以敞开心肺,大口吃酒,拍着桌子骂娘。 花千树压根就不能相信,昨日里还好端端的,同自己谈笑风生的女子,怎么一夜之间,就惨遭了不幸? 士为知己者死。 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呢? 她不会像别人那样哭得死去活来,第一次放纵自己的眼泪在众人面前落下来,肆无忌惮,澎湃汹涌。 许多人相跟着抹眼泪,鱼丸儿上前低声地劝:“姨娘,节哀顺变。” 身后婆子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:“花姨娘为了孩子着想,就不要难过了。” 许多人在哭的时候不能劝,越劝越委屈。 花千树却抹了一把眼泪,紧咬着下唇,果真不再哭得哀切。 她扭脸问吟风身边伺候的丫头:“你家姨娘怎么会在这里,她夜里没有回院子吗?” 小丫头摇摇头:“花姨娘恕罪,我家姨娘昨夜里说肚子不太舒服,我们守到夜半,实在瞌睡,姨娘就将我们打发了回去,说若是起夜,自己提着灯笼去就行。我们都自顾歇着了。直到天亮,这才知道姨娘出了事情。” 一旁有婆子就出声埋怨:“你们是负责伺候主子的,怎么让主子自己起身不跟着?院子里不是有恭桶吗?” 小丫头也被吓坏了,一边哭一边辩解。 鱼丸儿在她身边蹲下来:“姨娘,您看。”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难道真的是她? 花千树顺着鱼丸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见吟风手背有青紫一片,上面还有两个极细的牙印。 “是毒蛇!” 花千树极其笃定地道,立即就想起前几日院子里那场祸事。 明显是出自一人之手。 院子里有人是驭蛇高手,可以利用毒蛇下毒,也可以害人。 当时,自己曾经怀疑过花千依,因为她曾经与养蛇人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,蛇可能是她心里的阴影,也有可能,是一柄利器。 自己还曾向着她质问。但是此时看来,自己果真是误会她了。 她断然不可能有这样利落的身手,将吟风一击致命。 这里地处偏僻,吟风若是起夜,按说不会到这里来才是,再说,若是意外被蛇咬,她应当大声呼救,不至于因为毒发而被人有可乘之机。 她为什么没有叫救命? 她当时发现了什么? 会不会与昨日里的刺客有关系? 难道是吟风知道了昨日刺客的身份? 这个人的身手是要有多快,才能让吟风猝不及防,突然丧命?就连一声惊呼都没有。 花千树心里无比的懊悔。 她明明知道,这霓裳馆里还隐藏着一尾毒蛇,数次对着自己居心叵测。为什么,自己不曾放在心上,没有将她绳之于法? 她存了侥幸的心思,认为那人暂时不会再出手加害自己,所以,她就不紧不慢,才会酿成今日的惨祸。 而且,昨日里,她不应当懈怠,应当连夜审讯的。那样凶手有所忌惮,就不会这样胆大妄为。 吟风的死,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! 她愧疚,自责,懊悔,悲恸,一起涌上心头。哭得泣不成声。 即便,自己能够找出真凶,能够为吟风报仇,她,也再也回不来了。 夜放昨夜里有事耽搁,夜里并未宿在霓裳馆。闻讯过来,默默地蹲在花千树身边,轻轻地伸出手,揽住了她的肩,一言不发。 花千树还一直在紧攥着吟风的手,颤抖得好像风中枯叶,泪水肆意。 夜放轻轻地一点一点去掰,她的手就像是痉挛了一般,紧抓不放。 “你抓疼了她了。”夜放叹一口气。 花千树指尖翘了翘,这才吃力地一点点松开。 “七皇叔……” “我在!”夜放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,缓缓地摩挲她的后背:“不哭了啊。” 花千树这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紧紧地搂着夜放嚎啕大哭。 “吟风,吟风怎么可能死呢?我一定要为她报仇,千刀万剐!” 这是第一次,花千树在他的跟前情绪失控,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。 纵然,以前面对花家的灭门之灾,她撕心裂肺,咬断了银牙,也未曾在自己面前这样痛哭流涕。 自己对她千般误会,她一肚子的冤屈与苦涩,也是扬起一张倔强的脸,带着盈盈泪光,努力绽放唇角的微笑。 这一次,吟风的死,令她在自己面前筑起的防线,彻底崩溃。 夜放不知道应当怎么哄,只是反复笨拙地重复着一句话:“不哭,不哭。” 温柔而又耐心。 花千树越哭越凶,将脸埋在他的胸前,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。 夜放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 终于,花千树哭得累了,声音逐渐小了。 夜放将她打横抱起,阔步回了她的院子,将她轻轻地搁在床榻上,接过鱼丸儿递过来的温热的帕子,帮她温柔而又笨拙地擦拭脸上的眼泪,温暖手心,然后重新浸过热水,将她一双冰凉的小脚裹在热烫的帕子里。 “不许再哭了,否则本王会心疼的。” 花千树瘪瘪嘴,将涌上眼眶的眼泪生生地憋回去。 “我心里疼。” 她轻声嗫嚅着:“老天已经收回了属于我的一切温暖,为什么还要这样吝啬,就连这最后的一点阳光,也要剥夺走?我什么也不怕,但是真的不想再失去。 究竟是谁,这样残忍?非要致人于死地,方才善罢甘休?” 夜放将她重新揽进怀里:“就算是将霓裳馆翻腾一个底朝天,我也一定会寻到杀害吟风的凶手,以血祭奠,以命偿命。” 可惜,就算是报了仇,吟风也不会回来了啊。 霓裳馆里出了命案,立即惊动了老太妃。 最近这里真的成了多事之地。 院子里的人死的死,走的走,原本姹紫嫣红开遍的院子,如今空落落的,少了太多的生气。 一层灰败笼罩了霓裳馆。 老太妃长吁短叹许久,只命梁嬷嬷叫了管事过去,三言两语交代了吟风的后事。 夜放不知道怎么劝慰花千树,笨拙地拿着一块帕子,在手心里攥出热汗来。 凤楚狂在吟风的棺木跟前站了许久,就像是一个雕塑,一言不发。 灰黑色的纸钱就在他的脚底下打转,似乎是吟风恋恋不舍的芳魂。 男儿有泪不轻弹。即便是心里难过,他也不愿意在人前表现出来。 只是,额前的头发垂下来,遮掩了眸底的晦涩,遮掩了紧蹙的剑眉,遮掩了翕张的鼻翼,却遮掩不了笼罩在他身上的,那浓重的哀伤。 他薄唇紧抿,喉结艰难地滑动,第一次褪去身上的风流不羁,凝重而又忧郁。 吟风性子豪爽,两人虽然相交不多,但是这世间眼缘就是很奇妙的东西。七皇叔原本的六房姬妾里,他唯一欣赏的,就是吟风。 吟风的死,令他感到突兀而又难过。 花千树朝着他走过去,到了跟前,却又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。 “你什么也不用说,我都知道。” 凤楚狂的嗓音有点沙哑,这些字就像是生生挤出喉咙的一般。 花千树就真的什么也不说。 她只是觉得,同一样悲伤的凤楚狂站到一起,自己心里会好受一些,至少,这份哀悼不是孤独的。 凤楚狂转身便走了,走到廊檐下,摘下那只无精打采的八哥,打开了鸟笼,却又脱口而出:“混蛋!” 八哥蹲在笼子里不走,歪着脑袋盯着凤楚狂,也学舌,同样义愤填膺:“混蛋!” “该死!” “毛!” 展展翅膀,“扑棱”飞走了,落在前面屋檐之上,扭过小脑袋来,冲着凤楚狂又骂了一句:“毛!” 花千树心里的弦一阵颤动,好像是某处尘封的东西被剥离出来,坦诚在了雨后的骄阳之下。 猫! 吟风说:就算是有野猫去招惹这只八哥,她也不会管。 冷不丁地想起,吟风喂养的那些野猫所遭遇的两场祸事。 霓裳馆里有人厌憎这些喜欢在屋脊之上跳跃的生灵。 这些野猫碍了她的事情。 扬起脸,那只八哥还落在前面的房檐之上,那是凤檀的院子,与吟风相比邻。 花千树倏忽间眯起了眼睛:难道,真的是她?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个优秀的细作 吟风的尸首并未在府中停放太久,便立即装裹后发丧了。 但是吟风的死所带来的阴影仍旧笼罩在霓裳馆,气氛压抑而又沉闷。 丫头婆子们走路全都轻手轻脚的,绷着脸不说话。 花千树的情绪直接渲染了整个霓裳馆。谁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放肆地说笑。 入夜之后,更是安寂,安寂得有些诡异。 凤檀坐在自己房间里,黑沉沉的,并没有亮灯。 她睡不着,就连簪环首饰都没有卸。 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,觉得花千树正在朝着自己一步一步逼近。 自己已然功成身退,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。但是当她大义凛然地面对即将被拆穿身份的危险时,甚至于闻到了死亡的灰败气息,她就胆怯了。 辗转反侧也毫无睡意。 以后即将长眠,生命的最后几天,她不想在睡梦里浪费自己有限的生命。 她是一名优秀的细作,在霓裳馆里潜伏了这么久,从未露出过什么蛛丝马迹。 甚至于,她在这里都没有太多的存在感,谁也不会注意到她,也没有人对她有过丝毫的怀疑。 曾经有人告诉过她,真正优秀的细作,就应当像水一般,容易被人忽略了存在,却偏偏可以见缝插针,渗透进每一个角落里。 她也做到了。 即便是在侍妾们明争暗斗最为激烈的初期,她也能独善其身,从来不会与别人争执,争吵,有过节。 她能第一个接近花千树,并且取得了她的好感,但是,她又不会与花千树过于地亲密,免得她进入自己的生活领域,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秘密。 但是,随着霓裳馆越来越萧条,自己暴露身份已经是迟早。 太后早就提前做好了安排。 功成身退是不可能的,她最后的任务,就是在自己被发现之前,寻找合适的,可以替代自己继续潜伏下去的人选。 她选了花千依,同时,也就说明,自己即将成为一颗弃子。 太后交给她的任务也有了风险,以前害怕暴露不敢做的事情也交由她来完成。 所以,她一次次将自己暴露在了花千树的面前。 凭借花千树的聪慧,发现她只是迟早的事情,避无可避。 她这一生都活得悲哀,可是又无可奈何。 坐在黑暗里,往事便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。 外面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。 是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,就在屋脊之上。 她的心里一动,站起身,从窗子里向着外面张望一眼。 院子里静悄无声,两个丫头早就已经睡下了。 她轻如狸猫一般,从窗子里一跃而出,落在院子中央,犹如棉絮,静悄无声。 夜色很黑,院子廊檐之下挂着一只灯笼,在夜风中左右摇曳。那光晕就一直跳跃着,摇晃着,光怪陆离。 屋脊之上空空荡荡,她什么也看不清。抬起手,招了招,也并没有动静。 喵! 是小猫那种试探的,娇娇弱弱的声音。 再然后,声音大了起来,百转千回,似乎是在诉说着委屈。 她扭过脸去,一旁的窗台上,映着一只纤细的窈窕的身影,尖尖的耳朵,翘起的尾巴。 她心里一阵毛骨悚然。 挽云说过,猫是可以通灵的,尤其是黑猫。 接二连三,又有小猫的叫声,此起彼伏,就像是一群小孩子在啼哭。 她脚下有点虚浮,心里逐渐被惊恐侵占,紧紧地攥起了拳头。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。 灯笼的光晕铺展的院子里,不知道什么时候,多了大大小小十几只猫,或蹲或立,冲着她扭过脸来,眼睛里闪烁着碧幽幽的光,诡异极了。 她顿时毛骨悚然,可是并没有像别人那样用尖叫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惊恐。 她一直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院子中央,与院子里的猫对视着。 “花千树!” 她终于开口了。 “我知道是你,不用玩这些把戏了,出来吧。” 她住的是霓裳馆里的第一排院子,前面就是高墙。 墙上突然就多了两个人。 一男一女,墨发飘飘,如玉树临月,芝兰凌风。 “看来,你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。”花千树轻叹一口气。 凤檀落落大方地转过身来,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。 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也从敞开的窗子后面,偷偷地看着院子里突然的变故。 “我知道瞒不过你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不逃走呢?” “或许还有一点侥幸。” 她掸掸袖子,那些小猫立即受惊,逃开几步,重新扭过脸来打量她。 “我以为你会心虚,至少会害怕这些狸猫,但是看起来你很淡定。”花千树居高临下望着她,淡然问道。 “不过是一群畜生而已,杀了就杀了,怕什么?若非是它们碍了我的事情,我至于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暴露自己吗?”凤檀的声音很是平静,没有一点的波澜起伏。 “是它们夜里待在房顶上,干扰了你接收消息?” 凤檀坦然地点头:“不错,吟风养的野猫太多,我的信鸽一直在上空盘旋,不敢落地。我害怕哪一日再暴露此事。索性便趁着吟风与鸾影发生争执,杀了这些野猫。” “老太妃驾临霓裳馆,也是你故意惊扰了野猫,一方面是针对我腹中胎儿,另一方面,也是让老太妃发怒,彻底铲除了这些生灵,一箭双雕。” “不错。” “屡次对着我下手的也是你?杀了寥寥灭口的也是你。” “对。” “我相信不是为了争风吃醋,那么,便是受她人指使。” 凤檀低垂着眼帘想了想:“你认为是谁就是谁吧,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” “好,那我们就不说这些事情。”花千树深吸了一口气:“我就想知道,吟风是不是你杀的?” 凤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:“除了我,不会再有别人。” 花千树瞬间就红了眼圈,紧咬着牙根:“为什么?” 凤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:“因为我在吟风面前好像露出来了一点破绽,她对我起了疑心。所以,我就趁着她与凤世子饮酒的时候,利用毒蛇给凤世子的酒里下了药。想要将她赶出霓裳馆。可惜,被九歌郡主给撞破了。” 花千树猛然眯紧了眸子:“你说,给凤世子下毒,是你做的?” 第二百七十七章 畏罪自尽 凤檀轻描淡写地点头:“不错啊,这样神不知鬼不觉,谁也怀疑不到我的身上来。” 花千树一阵懊悔,自己果真错怪了千依,竟然因为此事怀疑到了她的身上,那样严厉地训斥她。千依受了冤枉,非但没有怪罪自己,反而转天还寻自己道歉! 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姐姐,怎么可以胡乱猜测自己的妹妹,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扣在她的身上? “无耻!” 凤檀丝毫不以为意:“可惜,那日里小皇帝驾临霓裳馆,我一时好奇,想知道他经常来王府寻你做什么,是不是真的只是来听你讲故事。所以我就铤而走险,结果竟然被你发现了行踪,惹得御林军在霓裳馆里四处搜索,差点就将我装蛇的陶罐翻腾出来。 我害怕夜长梦多,恰好夜里下雨,院子里没有人,我就想趁机将陶罐埋了,这样也就神不知鬼不觉,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身上。结果冤家路窄,谁知道竟然被起夜的吟风发现了。 我自然不能让她活着拆穿了我,所以,当机立断,立即毫不犹豫地对着她下手了。匕首与陶罐就埋藏在吟风尸体旁边的花坛里,雨后掩盖了痕迹。那是她命中该绝,怪不得谁。” “该死的人是你!”花千树顿时被她最后一句话激怒了:“为了掩盖罪行滥杀无辜,你非但不知道悔改,竟然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!” 凤檀“呵呵”一笑:“纯洁和善良是适合你们的,像我们这种细作,从一开始,接受的训练便是如何让自己心狠手辣,包括对自己。” 花千树心里猛然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,还未来得及做出应有的反应,凤檀微微勾起的唇角上已经淌下了猩红的血,像蛇一般蜿蜒着淌下来,打湿了胸前的衣襟。 花千树焦灼地想要一跃而下,被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夜放一把拽住了:“她们为自己留下的毒药都是见血封喉,救不得。” “可是,我还有话要问她!她还没有交代潜入王府的目的,皇上那里也要交差,她不能死。” “她想说的,已经全都说完了,她不想说的,你即便是再怎么逼问也没有用。” 花千树仍旧心有不甘:“她说是她杀了吟风,可是我分明记得,吟风是被人从后心处捅了一刀子!若是吟风发现了她掩藏罪行,怎么会给她这种可乘之机呢?这讲不通!” 凤檀身子已经缓缓地倒了下去,眼睛睁得很大,空洞地望向花千树,殷红的血就淌在了青砖地上。许多花千树还没有问得出口的秘密也彻底地封在了她的肚子里。 野猫小心翼翼地靠近她,在她身边走来走去,高扬着头,就像是一群复仇幽灵。 夜放轻声道:“她能说出吟风被害的前因后果,应当也不会差。皇上那里交差,死人要比活人好。” 霍统领带着侍卫,就守在霓裳馆外面。 夜放冲着他们挥挥手,侍卫便直接推门而入,将凤檀的尸首拖了出去。 夜放命他们到吟风被害的花坛里挖掘,果真就挖出了一把残留着血腥的匕首,还有一个陶罐,印证了凤檀所说的话。 真相查明白了,霓裳馆里也空了,不复往日里的热闹,只剩下了花家姐妹二人。 花千树一步一步丈量着脚下的土地,自己进入霓裳馆之后所发生的一桩桩,一件件全都浮现在眼前,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 就算是有些人是罪该万死,有些人与自己素有过节,多有唇舌之争,但是死的死,疯的疯,走的走,一个院子就这样空落下来,她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。 院子里的下人全都轻手轻脚的走,谁也不敢高声说话,见到她,绕得远远的,恭敬而疏离。 她站在院子里。望着今日略有一点灰败的天,竟然就感觉到了一丝来自于秋天的凉意。 鱼丸儿与核桃听从她的吩咐,去置办祭品去了,她想去祭奠吟风。 花千依从她身后轻轻地走过来,叫了一声“姐姐”。 花千树深深地吸一口气,将心头的酸涩硬生生地逼回去,转身面对花千依:“事情已经全都查清了,是凤檀做的。” 花千依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 “前两日是姐姐不好,不应当胡乱猜测,竟然错怪了你。” 花千依低垂着头,葱白一样的手指在裙带之间缠缠绕绕:“是我自己不好,就不应当起那些乱七八糟贪婪的心思,否则,也不会招惹别人这样猜疑。” 她愈是这样善解人意,花千树就越是内疚:“以后姐姐再也不会这样糊涂了。这世间就只剩下你我姐妹相依为命了,我非但没有尽好一个做姐姐的责任,还怪责你。” 花千依抬起脸来,眸子里带着一些慌乱与惊恐,猛然扑进花千树的怀里,泣不成声:“姐姐,我好害怕。” 就像是,花千树第一天将花千依带进霓裳馆的时候,一般的害怕,身子抖若筛糠。 花千树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:“不怕,还有姐姐在。” 花千依低低地啜泣:“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?姐姐。” 花千树同样是泪眼婆娑:“好,不分开,不分开。” “姐姐要永远都对千依好。” “傻丫头。”花千树泪中带笑: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。” “哎呀噢,这是姐妹情深呢?” 身后有人冷不丁地讥讽。 不用转身,如今这王府里,这样跟自己说话的,除了腹泻二人怕是就没有别人了。 孟不离焦,焦不离孟,果真还是形影不离的两人。 花千树心情不好,懒得与她们做无谓的唇舌之争,更是忌惮着谢娉婷的摄魂之术,担心她们再故技重施,拉着花千依转身就想进屋。 付缓缓脚下一动,便拦在她的面前,阴阳怪气地揶揄:“真是好手段呢,王爷原本好歹也有六房姬妾,自从你进府,便死的死,走的走,如今这么大的霓裳馆,就只剩下了你们姐妹二人。现在可是真正的称王称霸,谁也不能与你争宠了,现在整个王府的人,可是都要对你这位即将上位的侧妃娘娘刮目相看。” 谢娉婷立即与她一唱一和:“算算这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,六房姬妾啊,就全都遭受了厄运,还被各自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,其实,谁不知道,她们全都死得不明不白,是被你花千树害死的?” 第二百七十八章 泄露机密 花千树心里一愣。 难怪这两日整个霓裳馆里的下人对待自己态度都有点奇怪,不像往日里那样热情。怕是腹泻二人的讥讽之言,也是她们的心中所想。 不管她们几人的下场与自己有没有直接关系,事实上,的确是如她们所说,自从自己来了这霓裳馆,好像就一直没有太平过。 浅月之死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,但是自己幸运地顶替了浅月的名分,成为了这霓裳馆的主子。 晴雨是自己揭发的,挽云是自己亲手送走的,被逼疯多少也有自己的责任。鸾影被送去庙里,也有自己那一份,吟风被害,凤檀偿命。 她花千树冤枉,但是别人未必会这样想。 最终的结果,就是,自己拳打脚踢一通之后,霓裳馆只剩下了自己。 人言可畏。 大家都喜欢将许多笔账算在一个人的头上,以此来证明她的十恶不赦。 腹泻二人更是冷嘲热讽,显而易见就是想要激怒自己。 她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,尽量不被她们二人左右。 花千依气不过,转身想要辩解,被花千树一把拽住了。低声吩咐:“快去找赵琴师,请他过来一趟。” 她们今日乃是有备而来,绝对不会善罢甘休,而谢娉婷的摄魂术防不胜防,她担心自己再不小心被她控制,花千依什么都不懂。 有备无患。 花千依有点莫名其妙,但是仍旧照做,转身便匆匆地去了。 花千树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动怒,这才扭过脸来,对着二人呲牙一笑:“那你们可要小心了,毕竟,她们都走了,剩下的,只有你们两个人了。” “花千树,你不要太猖狂,你以为你是谁?就算是你有朝一日真的成为了这王府的侧妃,你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,最后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 花千树清冷一笑:“怎么死的我无法预知,但是你们两人最后是怎么死的,我却有预感。” 腹泻二人情不自禁地中了她的圈套:“什么意思?” 花千树自鼻端一声冷哼,尽量不去看谢娉婷的眼睛:“还用说吗?凤檀就是你们两人的下场。失去最后的价值之后,便只能以死谢罪。” 凤檀的死因大家都不知道,也没有声张。 这是夜放的意思。毕竟凤檀身后的那人,虽然并未如实招认,但是大家心知肚明,身份太特殊,不能为外人道。 这也是大家全都对花千树产生了误会的原因。再加上有人刻意散布谣言,霓裳馆里这些下人也就对她敬而远之。 她不知道,腹泻二人是否清楚凤檀的身份。 付缓缓不以为然地讥讽一笑:“你害死了凤檀,却还要给她扣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吗?事实俱在,众所周知,你就不要辩解了。” 谢娉婷却是一句话就捉住了花千树的痛处:“这样恶毒的女人,难怪柳副将当初会舍了你,选择慕青郡主。简直就是天煞孤星,到哪里就将灾祸带到哪里,克死了全家人不说,这又将王府折腾得鸡犬不宁。” 花千树即便是隔了这么久,心里仍旧不能释怀,不是因为在乎柳江权,而是两人的背叛,还有前世里那三十六根透骨钉之痛,在她的心里捅上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,使得每当有人提起的时候,都像是将那伤疤鲜血淋漓地重新揭开,又撒了一把盐,蛰得生疼。 更何况,她竟然拿花家的灭门惨案来诋毁她花千树。 这惨案是在她心里谁也不能提及的一根刺! 她突然就眯紧了眸子,愤怒地盯着谢娉婷的嘴唇,避让开目光:“你再说一句!” 她要先发制人,在谢娉婷有所行动之前,将二人赶出自己的院子。 付缓缓再次拦在谢娉婷的身前:“怎么,还想动手么?我们知道你花千树拳脚厉害。” 花千树深吸一口气:“滚出霓裳馆,否则,别怪我不客气!” 付缓缓距离花千树有点近,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直接钻进花千树的鼻端,她感到一阵恍惚。 她又情不自禁地就暗自吸了一口凉气。 这香气里分明有毒,可以迷幻自己的心神,令自己丧失抵抗。 下毒,付缓缓乃是出身于医药世家,若是想要令自己致幻,那不是轻而易举?即便意志力坚定如夜放,那也承受不住药物的作用。 当自己被迷幻,谢娉婷想要对自己施展术法,那不就是手到擒来? 果真是百密一疏,自己万千提防谢娉婷,却是被付缓缓趁虚而入。 谢心澜还真的是用心良苦啊。还是自己流年不利,恰好就挑选了她们二人,撞在了刀口之上? 谢娉婷是凤檀挑选的,她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,已然迟了。 她想要用牙齿咬住舌尖,利用痛楚来使自己保持基本的清醒。 只要千依寻了赵阔过来,他一定可以救自己。 可惜,药力的作用令她精神逐渐涣散,就连牙齿都使不上气力,只能放任自己逐渐沉沦下去。 而谢娉婷突然就一改适才的讥讽,语气变得和缓,平静,就像是无风的如镜湖面,不起波澜。 “花千树,你就是个天煞孤星!是个祸害!” “不是!”花千树的声音里依旧带着些许的愤怒与激动,眼神却逐渐变得迷茫,定定地望着谢娉婷,眼睛一眨也不眨,脸上逐渐变得木讷,或者说呆滞。 “我花家灭门是夜幕青与柳江权联手栽赃陷害!是朝堂之上有人容不下我父亲的存在!我父亲碍了他们的路。” 她就好像束手就擒,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意识,不自觉地说出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。 “是谁?谁容不下你父亲?” 花千树紧皱了眉头,心里显而易见在苦苦地抗争与挣扎:“周烈,周千岁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谢娉婷步步紧逼。 “是夜幕青亲口告诉我的,她说她一直心仪柳江权,所以将我恨之入骨,数次暗中加害我不成,就从中挑拨柳江权与我花家的关系,让他对我父亲怀恨在心。劲王府再加以利诱,柳江权就丧尽天良,栽赃我父亲通敌谋逆,给我花家招来了灭门之灾。” 谢娉婷乍一听闻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,显而易见也有些震惊,忙不迭地努力收敛了心神:“你在暗中修炼功夫,就是为了报仇吗?” 她这一突然的心神紊乱,令花千树心里一阵激荡,就像是被困在蛋壳里的小雏鸡,在黑暗中彷徨无助地寻找一丝亮光,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七皇叔疯了 花千树逐渐变得不受控制,有些显而易见地燥乱:“是!不杀周烈誓不为人!” 她这个样子有些吓人,犹如困兽一般,眼睛也变得猩红。 谢娉婷一身的冷汗,面色也变得煞白,显然是在与她暗中较量,有些吃力。 付缓缓见势不妙,将手探到花千树的面前,指尖轻晃,花千树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。 “那王爷呢?王爷知道吗?” 花千树木木地点头:“知道。” “那王爷怎么可能还要抬举你?” 花千树的语气顿了一顿:“利用,他在利用我。” 谢娉婷与付缓缓二人对视一眼,面上愈加惊诧,一字一顿地问:“你说王爷宠你只是在利用你?利用你做什么?” 他利用自己做什么呢? 这个问题花千树自己其实也有点疑惑。 夜放今日有客人到访,是朝堂之上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臣,旁敲侧击地撺掇他为了夜家的江山,应当有所作为。而不是像现在这般,隐在王府的脂粉堆里,忘记了自己身为夜家子孙的使命。 不知道是出自于真心,还是刻意的试探。 夜放一直在敷衍,这令二人觉得义愤填膺,很不满意。 其实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。 花千树这两日情绪明显不好,吟风的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。他在想着怎样才能哄她开心。 他轻拧眉心,对于二人表现出显而易见的不耐。 来客相互对视一眼:“王爷看起来脸色不是太好。” 夜放直接下了逐客令:“这几日有些伤寒,一直不太舒服,坐下来便昏昏欲睡。” 来客便有眼力地站起身:“如此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。我等所说的话希望王爷能够放在心上,多加考虑。” 夜放也不客套,直接起身:“本王如今已经是力有不逮,怕是要让二位大人扫兴而归了。送二位大人。” 两人并未明显表现出太多的不满,起身离开。 霍统领上前,在夜放跟前低声回禀了两句话,夜放微微一怔,不悦地紧蹙了眉头,然后转身便去了霓裳馆。 花千树的盘丝洞里静悄悄的,夜放走到门口的时候,就听到院子里有轻轻的啜泣声。 声音太熟悉,正是花千树。呜呜咽咽,就像是梦魇了一般。 夜放的心里不由就是一紧。 “千树!” 脚下猛然一顿,整个人石化当场。 院子里,一男一女紧紧地搂做一处,男人儒雅,女人美艳。 女人的手臂圈在男人的腰间,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前,双肩抖动,显然是在低低地哭,带着压抑。 呜咽声有些沉闷,带着十分的委屈。 男人正是乐师赵阔,女人则是花千树。 夜放的心骤然间,就像是被狠狠地敲了一记重锤:“花千树!” 三个字似乎是咬牙切齿,带着无尽的冷冽之气,如寒风肆虐,冰封千里。 窝在赵阔怀里的花千树猛然间一个激灵,茫然地抬起脸,便扭脸顺着声音望过去。 她第一眼看到的,就是夜放阴鹜深沉的,怒火灼灼的眸子。他紧抿了薄唇,腮帮紧绷,额头青筋凸现,整个人,就好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,浑身积蓄了力量,蓄势待发。 她有些莫名其妙。 环在她腰间的手就像被烫着了一般,急速地缩了回去,赵阔浑身害怕得直颤,磕磕巴巴地抖若筛糠:“王,王爷。” 花千树这才恍然了解了自己如今的处境,因为,她的手臂还仍旧环在赵阔的腰上。 自己做了什么?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姿势?自己为什么会与赵阔抱在一起? 最为重要的,是夜放为什么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? 谢娉婷与付缓缓呢? 适才她们二人不是还在吗? 隐约记得,自己好像从付缓缓身上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,然后脑子就逐渐变得混沌,再然后,好像谢娉婷一直在追问自己什么,自己的心里很是挣扎与抗拒。 再到后来,便什么也记不清楚了。 赵阔应当是自己差遣依依叫过来的。 可是为什么,两人会抱做一处呢? 是谢娉婷的摄魂术,一定是她。上次赵阔就与自己说过,她可以操控人的心智,令人乖乖地对她的指令言听计从。 难道赵阔也猝不及防,被付缓缓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,反而被谢娉婷催眠了不成? 想到这里,她便瞬间犹如皑皑白雪覆顶,从头到脚,无一处不是冰凉的。 夜放一向小心眼,他对于赵阔早有疑心,这一幕看在眼里,任是换做谁都会误会。 而且,自己懵懵懂懂,这手臂还仍旧搭在赵阔的腰间,不是在挑衅他的耐心吗?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解释,夜放已经两个箭步冲上来,一把就扯住了赵阔的领口,然后狠狠地一拳挥下去,就在赵阔的脸上开了花。 他并没有利用武功,而是就像是普通的男人打架那般,挥拳相向。 赵阔自然不敢还手,就算是他武功真的深不可测,他也不敢显山露水,只能生生地忍受了。 鼻血顿时喷涌而出,就连夜放的拳头上都沾满了猩红的热血。 伴着一声惨叫。 这一声惨叫直接刺激了夜放,紧跟着第二拳,第三拳,接二连三,全都招呼在了赵阔的脸上,身上。 赵阔的脸上就像是开了染料铺子一般,青一块,紫一块,伴着鲜血,在夜放的拳头下看不出本来的样貌。 花千树踟蹰了片刻没有动地方。 赵阔该死,夜放揍他一顿出气也是应当的。只是一时间,自己还不能让他死罢了。 待到赵阔已经是鼻青脸肿,她方才猛然醒转过来一般,尖叫一声:“七皇叔,你疯了?!” 这就是添油加醋。 夜放紧咬着牙关,对于她的话非但充耳不闻,手下的动作还更加狠厉。又往赵阔的小腹上狠狠地擂了两拳,那架势就像是街头打架的小地痞流氓。 不过,他这浑身的怒气,却是排山倒海,令她感到一阵阵的窒息。 赵阔已经喊都喊不出声音来了,身子软塌塌的,就像是被抽离了骨头,若非是夜放紧紧地揪着他的领口,只怕是马上就要瘫软在地上。 花千树这才扑上前去,一把接住了夜放的钵盂般的拳头:“别打了,他快要被你打死了!” 夜放一声冷笑:“打死又怎样?你心疼了?” 第二百八十章 穿心箭 “七皇叔,你听我解释,事情压根就不像是你想的这般。” 夜放的牙根子又咬了咬,双目猩红,犹如困兽,说出口的话,瞬间就将花千树冰封,令她整个人都愣怔住了。 “还有什么好解释的?本王亲眼所见!你跟晴雨还有什么两样?” 花千树的心就好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声音颤颤巍巍,活生生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妪。 “你,你将我比作晴雨?” 夜放的话更加地残忍:“晴雨也比你强。最起码,她敢于坦然承认,不会既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。” 这话已经可以说有些恶毒。 花千树噔噔后退两步,几乎站立不住:“我花千树在你的心里就这样不堪?” 夜放狠劲一甩,赵阔顿时就像是离线的风筝一般,整个人都飞了出去,然后跌落在墙根下,就像一口破布口袋,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。 人已经昏迷了。 夜放踏前一步,冲着花千树微微勾起唇角,带着嗜血的冷意,双拳仍旧紧握,咯咯作响。 “本王也不愿意相信,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。花千树,这就是你坚持非要将这个琴师要到自己跟前的原因吗?你还骗本王,说什么他会解毒,可以保护你。 本王若非是唐修展的先例在前,差一点都信了,让你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,与这个男人勾搭成奸!还要暗中耻笑本王傻到可笑,是不是?” 他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花千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她踉跄着又后退一步,心如刀绞,一阵凉寒。 他不同意赵阔在自己身边,原来竟是因为唐修展的先例,自始至终,他也只是一直都将她看做晴雨一样的存在。 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。 花千树浑身都在抽搐,恨极了面前这个男人。前一刻,她还沉浸在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无微不至,偏袒宠爱,一转眼,竟然就从云端跌落下来,伤得体无完肤。 前一刻蜜糖,后一刻砒霜。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,扯起唇角,然后静静地望着夜放:“无论你信或者不信,我都必须要给自己解释一声。我适才只是中了谢心澜的勾魂摄魄之术,早就失去了意识,只能乖乖地听从摆布。 赵乐师也是我差遣依依叫过来的,只是希望他能够帮我破解了这术法。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,我也全然不知。应当是他也着了她们二人的道。” 夜放冷冷地笑:“再编,继续编啊,我知道你有编故事的本事。什么勾魂摄魄?他赵阔若是有这样的本事,怎么会着了谢娉婷的道儿?花千树,你以为你是谁?天下间女人多的是,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,然后仍旧像以前那样宠你吗?告诉你,你已经碰触了本王的底线。你这样的女人,本王不稀罕!” 什么叫做“字字针,句句刺”?花千树觉得,自己无论再说什么,即便是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夜放看,他也不会相信,相反还是自取其辱。 她从来没有低声下气地哀求过谁,她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,唯独在夜放跟前,才肯放下自己的姿态,对他软声相求。 夜放的冷清,与眸底满满的厌憎与嫌弃,令她瞬间就不知所措。 “我懂了,明白了。” 她看一眼夜放紧握的拳头,缓缓地仰起倔强的脸,合拢了眼睛,一滴清泪便沿着眼角淌下,流进嘴里,咸得发涩:“既然,你是这般看待我,我的话你信与不信,也就没有多少的意义。要杀要剐,随意就是。” 夜放的手一直在滴血,溅落在脚下的青石地上,绽开一朵朵红梅。血,不知道,是赵阔的,还是他自己的,就连整个手臂都在颤。 “花千树,你以为本王不敢吗?” “怎么会不敢呢?”花千树讥讽轻笑:“我不过是你买回府上的一个女奴罢了。生杀大权都在你的手里。即便我死了,也没有人会敢多嘴一个字。” 夜放吃力地抬起手,抚上她的脸,冲鼻的血腥气,还有肃杀之气,就萦绕在她的鼻端。 他的手就像是一块石头,紧绷着,积蓄着力量,好像,下一刻,就能扯断花千树的脖子。 “王爷!”花千依跌跌撞撞地从院子外面跑进来,“噗通”跪在地上,一把抱住夜放的腿,努力壮大胆子:“求求你,饶了我姐姐,姐姐她不是故意气你的,一定是有误会,误会,千依可以用性命担保,姐姐不是王爷所想的那样。” 夜放依旧紧盯着花千树的脸,缓缓吐唇:“滚!” 花千依身子一颤,仍旧是鼓足了勇气,不肯撒手:“赵乐师是我请过来的,只是走得急,先我一步来到院子里。姐姐断然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王爷您的事情,王爷开恩,饶过姐姐。” 花千树一声冷笑:“千依,起来,跪什么?一个人若是糊涂,你是跪不醒的。” 夜放收拢了手,蜷缩在袖子里,一字一顿:“花千树,你有种!想死么?本王偏生就不让你如愿。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奸夫,一点,一点,承受折磨!我要让你,生不如死!” 扭脸看一眼倒在地上,奄奄一息的赵阔,转身拂袖而去。 他前脚跨出大门的那一刻,花千树再也承受不住,整个人都被抽离了气力,瘫倒在地上。浑身都在颤,好像极冷。 门口远远地聚集了几个好事的婆子,谁也不敢靠近,见到夜放转身,便哄然散了。 花千依害怕地抱住她:“姐姐,姐姐,你怎么了?你千万不要吓我!” 使劲地摇晃。 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?我只不过是落在了后面一会儿。王爷他为什么会生气?” 花千树良久方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,涣散的眸光逐渐聚拢,慢慢地看向赵阔:“千依,去看看赵乐师如何了?” 花千依有些犹豫:“姐姐,王爷他不喜欢......” 花千树一声苦笑:“他喜不喜欢与我何干?赵乐师却是受了我的拖累。” 她见花千依仍旧不肯动,自己一咬牙,强撑着起来,花千依慌忙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。 脚就像是踩在云端一般,花千树摇摇晃晃地走到赵阔跟前,吃力地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:“赵乐师,赵乐师,你怎么样?” 第二百八十一章 想屈打成招么? 赵阔双目紧闭,已经是面目全非,而且看起来有些滑稽。 他绝对是装的,花千树相信,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,夜放虽然使了气力,但是并未动用内力,只是皮肉伤得厉害罢了。否则,他早就见阎罗王去了。 面对着夜放如此凶残而又暴戾的拳打脚踢,他竟然还能忍住不还手,此人的忍耐性绝非常人可比。 赵阔慢慢睁开眼睛,立即咬牙就要翻身下跪,被花千树一把搀扶住了。 赵阔羞愧得无地自容:“小人非但没有帮上姨娘,反而弄巧成拙,中了那谢娉婷的圈套,给姨娘招惹这么大的麻烦,就算是以死谢罪,也难逃其责。恳请姨娘降罪。” 花千树牵强一笑:“是我不好,拖累了你受这无妄之灾。我自持习过几日功夫,应当不会乖乖地被谢娉婷指挥,没想到这一次她们二人联手对付于我,我有些太过于轻敌了。” 赵阔同样是紧咬着牙关:“是我适才见姨娘被她们二人操控,神志不清,唯恐再失言,说出什么不应当说的话来,太急于求成,自己先慌了神,否则断然不会反被她们控制。” 花千树适才也隐约记得,谢娉婷的确是问了许多令自己抵触的问题,不由暗自心惊:“我刚才说了什么?” 赵阔摇头,有些忌惮地望一眼四周,然后压低了声音:“小人进来的时候,只见姨娘您一直在挣扎之中,泪流满面,极是伤心。您说他一直是在利用您。然后谢夫人就追问王爷利用你做什么?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一个字也说不上来。然后谢夫人又转而问你,你的身孕是不是假的,你压根就没有怀孕。小人就只听到这么多,便立即出手打断了。” 花千树一阵心悸! 她们二人果真是在套问自己! 她们究竟问了自己什么? 自己肯定是如实说的,被勾魂之后,不会撒谎,所言皆是心中所想。 而夜放对于自己的好竟然只是在利用,这是自己心里最为纠结的痛处。所以,在被谢娉婷与付缓缓追问的时候,才会泣不成声吧? 夜放告诉自己的秘密是不是全都招认了? 她几乎是瞬间如坠冰窟。 那些机密,有些会给夜放招惹来杀身之祸!尤其是他想要入主朝堂,夺回夜家江山的野心,谢心澜若是知道了,怎么可能轻易饶恕他! 适才夜放就应当杀了自己的! 她这里一时间出神,花千依却是义愤填膺:“胡说八道呢,姐姐这身孕府上大夫都已经看诊过的,怎么可能有假?她们两人倒是盼着姐姐弄虚作假,好让老太妃与王爷治你的罪过。” 花千树一言不发,不想承认,也不想否认。 她只感觉到累,累得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。 晴雨,挽云,凤檀走了,还有老太妃对着自己横眉冷对,谢娉婷,付缓缓,赵阔,柳江权,夜幕青,对着自己虎视眈眈,谢心澜与周烈如同泰山压顶。每一个人都在针对自己,阴谋诡计无休无止,层出不穷。 唐僧师徒四人取得真经也不过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,而自己,什么时候才是尽头? 以前,还有夜放在与自己一同砥砺前行,再苦再难,她一样是斗志昂扬,从不言败。可是如今,两人也分道扬镳,只剩下她花千树一个人孤军奋战,看不到黎明的曙光,看不到任何的希望,步步惊心,如履薄冰。 疲惫,绝望,心灰意冷,许多种情绪一并涌上来,眼睛里酸酸涩涩。 就算是地狱里的油烹火炙,怕是也不过如此煎熬。 自己此生就是来还债的。 她只是想单纯地对一个人好啊,怎么也这么难? 有两个侍卫奉了夜放的命令,候在门口,等着带走赵阔。 鱼丸儿与核桃说说笑笑地回来,一进院门,便惊呆了。 “这是怎么了?姨娘,姨娘!” 花千树艰涩开口:“我没事儿。” “我们不过是出去了片刻功夫而已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核桃望着花千树一脸的颓败声音里就带了哭腔。 赵阔费力挣扎着起身,“哇”地吐出一口血。 花千树呆愣着,费力地启唇,惨然一笑:“对不起,赵乐师,我只怕是就连给你请大夫的能力都没有了。” 赵阔抹去唇边的血:“小人明白姨娘如今的处境,我远离您才是最安全的。小人受姨娘之恩,自当全力以赴。更何况,今日之事是小人过于自大轻敌,以至于姨娘受冤枉。您不必愧疚。” 他身受重伤,身子看起来一直摇摇欲坠,扶着墙根艰难地站起来,外间院子里两个侍卫立即涌进来,将赵阔架起。 花千树惨白着脸色:“你们要将他带到哪里去?” 侍卫面无表情:“王爷有命,让我们严加审讯。” 审讯?有什么好审讯的?即便是如实招认了,他会信吗? 花千树一声苦笑:“是想屈打成招吧?” 赵阔此时应当是大义凛然的,可惜他的脸红肿青紫一片,除了呲牙咧嘴能勉强看出表情,谁也不知道他是哭是笑。 一说话,也是口齿不清。 “审问也好,小人也能还姨娘您一个清白。” 花千树也觉得审问挺好,最好皮鞭蘸盐水,裹着钢针辣椒粉,将这赵阔肚子里所有知道的,全都审问个一清二楚。可惜,这苦情戏还要继续演下去,不能半途而废。 “什么审问?他这分明就是要故意折磨你。”花千树气恨交加:“要审就连同我一起审好了!” 侍卫依旧还是面无表情,活生生就像是两块木头桩子,要不怎么说有什么样的主子,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呢。这面瘫脸就像是石雕的一般。 “姨娘不要难为我们。” 赵阔斩钉截铁地摇头:“姨娘千万不要意气用事,否则我们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。您放心,小人一定会还您一个清白,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。” 花千树眸中含泪:“一会儿待他气消了一些,我便去求他,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。” 赵阔也不逞强,毕竟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一说:“如此有劳姨娘。” 侍卫架着他,一路拖着走了,疼得他直哼哼。 花千树明白,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,更不能替赵阔求情。她若是再多说一个字,夜放就有可能瞬间恼羞成怒,直接要了赵阔的性命。 他一向睿智,谢娉婷与付缓缓的这个把戏怎么就轻而易举地迷惑了他呢?难道真的是气急了,一时间丧失了理智?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方便见客 鱼丸儿与核桃上前劝慰,她被二人搀扶着回了屋子,整个身子仍旧在不停地打颤。 两人谁也不敢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用帕子给她擦拭了手和脸,体贴地递上一盏热茶。 花千树只觉得手脚冰凉,全身都渗透了夜放身上的寒气,无论如何也暖不过来。 无力地挥挥手,让二人退下去,自己疲惫地合拢了眼睛,头痛欲裂。 屋子里没有了别人,瞬间安静下来,她心里的委屈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上来,蜷缩起身子,紧紧地咬住被角,泪水肆意。 镜花水月,短短几日的恩爱便如南柯一梦,但是这种自云端跌落下来的疼却是痛不欲生。 假如,夜放从未对她好过,依旧还如以前那样视若仇敌,她最起码,会以平常心看待,甚至可能因为夜放的怒火延伸出一点沾沾自喜的小窃喜,不会这样,难过到撕心裂肺。 纵然两人已经水**融,床底之间恩爱缠绵,恨不能共赴地老天荒。但是说到底,夜放还是并不相信自己,执着地将她当做水性杨花的女子。 而她,也不相信夜放,从来不会相信,他会真的对自己真心实意。 两个人,两颗心,不断地碰撞,摩擦出来的,有火花,也有可能,是伤痛。 一直到玉兔东升,核桃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两次,是否要用晚膳。她眼皮子沉重得都睁不开,哪里起得来? 核桃和花千依三人在院子里压低了声音说话,刻意避着她,可花千树耳力过人,断断续续听得清楚。 花千依一直在自责地哭:“......我也不知道当时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王爷快我一步,当我赶进来的时候,王爷就像是疯了一般,拳脚不停地落在赵乐师的身上,姐姐好像也是被吓住了,愣怔在一旁不敢动。 后来姐姐求他住手,他便大发雷霆,好像是王爷误会了姐姐与赵乐师。反正今天这件事情都是怪我,若非我听姐姐的话,离开院子,跑去找赵乐师,肯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。 若是我但凡腿脚快一点,能够跟得上赵乐师,一同赶回来,也不会给人可乘之机。” 鱼丸儿疑惑地问:“不可能吧?这赵乐师虽然看起来温文儒雅,但是说不好听的,他只是一个下人啊,与王爷相比,天上地下。咱们王爷一向傲气,目中无人,怎么可能会连赵乐师的醋都吃?” 核桃轻叹一口气:“这是戳中了王爷的软肋了吧?毕竟晴雨姨娘与唐修展的丑事在先,王爷看起来满不在乎,可是男人有谁能真正做到若无其事?” 花千依仍旧只是嘤嘤地哭。 核桃忧心忡忡:“那赵乐师如今被王爷的人带走,一定没有好果子吃,怕是要被好生折磨一番。他曾经帮过咱们姨娘许多次,也是个好人,希望能挺得住,可别屈打成招了。” 鱼丸儿愈加压低了声音:“咱们王爷怎么会与一个下人这般计较?按照他的脾性,看不顺眼的,直接拖下去处置了就是,哪里需要这般大费周章?分明就是想要让咱们姨娘向着他低头,先服软吧?” 花千依抽噎着泣不成声:“可是姐姐又没有错,怎么服软?分明就是被人陷害,王爷又不听解释,那股邪火简直吓死人了。” 一直絮絮叨叨地说,唉声叹气。 花千树呆呆地盯着帐顶,暂时将夜放那些钝刀子割肉一般伤人的话搁置到一旁,先行思忖起关于赵阔的事情来。 鱼丸儿这个丫头心眼通透,又了解夜放的为人,她说出来的许多话都有道理。 夜放这就是为了折磨自己,逼着自己向着他低头。 自己若是真的不出面,他骑虎难下,没准儿这赵阔,就真的小命难保。 花千树不可惜赵阔的性命,他若是死了,掐断了柳江权伸进王府里来的一只触角,无论柳江权安的是什么心思,也就一了百了了。 可是问题是,死了一个赵阔,还会有第二第三个,到时候可就没有这样幸运,被自己一眼识破身份了。 内奸暗中潜伏在王府,夜放在明,内奸在暗,更加地防不胜防。 柳江权究竟是有什么阴谋,就更加无从得知了。 她一直觉得,除掉赵阔并非明智之举,更何况,自己还想利用赵阔,引出柳江权。 如今怎么办? 她想逃避,蜷缩进自己的壳里,偏生夜放还要逼自己。 求情也不是,置之不理也不是。 她思虑了半晌,决定主动去找夜放。 她想向着夜放坦白赵阔的身份,即便夜放质疑自己也好,将自己的忌惮告诉给夜放知道。赵阔究竟是生,还是死,由他自己来决定。他就犯不着用赵阔来刁难自己了。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,花千树叫进核桃来,掌了灯,伺候着自己洗了脸,坐在镜前略施了脂粉,勉强遮掩住浮肿的眼皮。然后淡扫峨眉,轻点绛唇,让自己看起来重新容光焕发。 深深地呼吸两口气,暗中告诫自己,这一次,自己是寻夜放前去谈判,而不是哀求,千万不要放低了姿态,被夜放轻看。 她想保留最后一点卑微而又可怜的尊严。 星辰园门口,一向畅通无阻的她被侍卫拦住了。 她只是淡淡地撩起眼皮:“怎么了?” 侍卫一成不变的木头脸:“启禀花姨娘,王爷现在不太方便见客。” 见客?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七皇叔的客人了? 花千树并不为难这个侍卫,只是微微一笑:“那我等。什么时候方便了,烦请通禀一声。” 侍卫大抵是以为花千树会死皮赖脸,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痛快,支支吾吾道:“今天大概都不会方便了。” “喔?”花千树挑眉:“王爷歇下了?” “不是,”侍卫小心斟酌了用词:“是谢夫人在。” 花千树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坚强,被侍卫小心翼翼的一句话给轻易地击穿。 她的嘴唇颤了颤:“我明白了,多谢。” 正是应了夜放的那句话:“本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?” 离了你花千树,还有多少女人奋不顾身地投怀送抱啊?七皇叔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? 他那张床就算是想建成车水马龙的菜市场都轻而易举。 她默默地转身,就想要离开。 “既然来了,那就进来吧,这么着急走么?” 身后传来夜放清冷到了极点的嘲讽之声。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来啊,相互伤害啊! 花千树顿住脚步,努力地扯扯唇角,好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僵硬。然后慢慢转过身,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的笑意,走进院子里。 走到门口,就可以听到谢娉婷“嗤嗤”的笑,甜的几乎能渗出蜜糖。 鼓足了勇气推开门。 一股酒菜的香气扑面。 夜放面对着门口端坐,谢娉婷就坐在他的怀里,一只玉臂揽住夜放的脖子,将脸偎在他的胸前,笑得花枝乱颤。 夜放手里的酒杯就凑在她的唇边:“吃了这杯酒便暂时饶了你。” 看也不看花千树一眼,将她当做空气。 花千树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地握起,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里。 她只看到过一次夜放与别的女人亲密,就是在霓裳馆里,夜放与挽云逢场作戏,手臂环住了挽云的腰。 这一次,他动了真格的。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,谢娉婷的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,不怀好意地磨蹭着他的心口,就像是一条蛇。 不对,花千树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比方,这谢娉婷应当是像一条蛆虫。嗯,对,那种肥肥胖胖,摇头摆尾的,若是扒了皮,白花花的更像。 她心里暗自骂了一句夜放混蛋,自己被谢娉婷算计,不过是晕晕沉沉地搂了赵阔一把,你就恨不能杀人,让我花千树万劫不复。可你呢?新情人老情人,一个接着一个,还在我跟前上演这种恶心的全武行,老娘我!是不是就可以!一把掀了你的桌子,烧了你的房子! 她努力将怒气点燃起来,燃烧自己心里的酸涩,然后静静地看着两人腻歪个没完没了。 一杯酒,你推我让,就差口对口了。 你夜放妈蛋不是有洁癖吗?怎么这时候就不嫌恶心了? 谢娉婷满脸绯红地娇嗔,气喘吁吁:“有外人在,王爷你真坏。” 夜放低头勾着唇角,笑得凉薄:“花姨娘身经百战,这种场面经得多了,压根都不屑一顾。” 谢娉婷扭过脸来,看向花千树,媚眼如丝,眼波如钩:“花姨娘今日打扮得真漂亮,我若是个男人,看一眼都会魂不守舍,王爷难道就不动心吗?” 夜放这才抬起脸,看了花千树一眼,带着玩味:“看来,花姨娘是想向着本王施展美人计了。可惜啊,本王向来对于别人用过的东西不感兴趣,你怕是要失望了。” 花千树想,今天真的不是与夜放谈赵阔的好时候,因为,自己实在控制不住双手。 痒,痒得厉害。 恨不能立即左右开弓,赏这一对狗男女,一人三巴掌,打得他们脸上桃花朵朵开,眼前金星闪闪亮。 谢娉婷“嗤嗤”地笑,就像是撒气的猪尿脬:“花姨娘看起来失魂落魄的,王爷您这话,对她打击可不小。我都心疼了。” 花千树脸上的笑意并未隐去,一直僵在脸上,保持着相同的弧度:“春宵一刻值千金,王爷将我叫进来,就是为了挖苦我开心的吗?还是为了让我向着谢夫人学学如何勾魂摄魄?” 夜放将手里酒杯往桌上一搁:“那你来找本王做什么?不是来自取其辱的吗?” “王爷叫我进来是为了什么,我便为了什么。” 夜放鼻端一声轻哼:“本王叫你进来,是为了让你替本王斟酒。” 花千树低着眼睛看一眼他搁在谢娉婷腰间的手,的确是腾不出空。怕是一撒开,这谢娉婷就会像稀面团一样瘫软下来,将桌上的碗盏都砸得稀里哗啦的。 败家是可耻的。 “好。” 花千树答应得极痛快,上前从一旁拿过酒壶,给二人将酒杯斟得满溢。 “连酒都不会倒?”夜放不满地蹙起眉头。 “浅茶满酒,酒满福满,幸福美满,祝福王爷和谢夫人天长地久。” 喝死你,喝死你们两个。 夜放轻笑:“那这杯酒就赏给你了。” 花千树不假思索地一字一顿道:“不巧,妾身也有跟王爷一样的毛病,别人用过的东西,我也嫌脏。酒杯也算是其中一样。” 夜放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。 谢娉婷轻轻吐唇:“真的不识抬举。王爷,这酒妾身喂你。” 夜放意味深长地笑:“好。” 谢娉婷笑盈盈地抬脸看他:“用嘴喂。” 夜放又痛快地应声:“好。” 花千树则是讥讽一笑:“谢夫人这么骚,喔,不对,是凶猛,七皇叔身子虚,怕是吃不消。用不用我去凤世子那里替你讨一壶鹿茸酒助兴?” 有本事你再说一个“好”。 夜放眉梢轻挑,果真就缓缓吐唇,说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 算你狠。 谢娉婷柳眉微蹙,娇滴滴地嗔怪:“你这是对王爷不敬。” 花千树咧咧嘴:“不,我只是实话实说。毕竟七皇叔年纪有点大了,力不从心也是人之常情。一会儿谢夫人亲自验证验证就知道了。” “七皇叔哪里年纪大?”谢娉婷的声音拐了十八道弯:“正是生龙活虎的年岁,总比那赵阔要年少风流。” “是吗?”花千树直接对上夜放蓦然一沉的眸子:“假如七皇叔真的中用,我也不会饥不择食了,你说是不是?” 夜放搂在谢娉婷腰间的手倏忽间一紧,谢娉婷就是一声娇呼:“啊!” 腰怕是断了吧? 花千树看着夜放怒气翻涌,乌云沉沉的脸,那叫一个痛快。 让你玩我,让你故意气我,那就来吧,互相伤害吧。 我就等着你掀桌子,大发雷霆。 她这就叫有恃无恐。 夜放在磨牙,“咯吱咯吱”响,就像是将花千树团巴团巴丢进了嘴里,然后使劲地嚼,想要将她的骨头都嚼得粉碎。 “我究竟是否中用,你可以留下来看看。也正好学学,真正的女人是怎么伺候男人的,免得本王对你提不起兴趣。” “好啊。”花千树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。 夜放讥讽地望着她,似乎要剥离她脸上的伪装,触探她已经崩溃的内心:“确定要留下来学吗?” 花千树努力按捺下夺门而出的冲动,又学着他说了一声:“好。” 她的云淡风轻似乎是激怒了夜放,夜放一把,便直接撕扯了谢娉婷的衣领,然后低头便直接咬了上去。 谢娉婷花枝乱颤,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,气喘吁吁:“王爷,羞死人了。” 夜放抬起脸,继续问花千树:“接下来还要学吗?” 花千树使劲瞪着眼睛,忍住眼眶里的酸涩:“千载难逢,为什么不学?” 今日你若是果真当着我的面,将这个女人办了,就算你夜放有种。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? 夜放“呵呵”一笑:“心里滋味怎么样?看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亲热,是不是五内俱焚,有想杀人的冲动?” 花千树嫣然一笑,俏皮地眨眨眼睛:“我没有七皇叔你那么小气,一点小事就急得要毁天灭地。我一向贤惠,善良,大度能容。你们继续,继续,使出全身的本事来,千万别藏私,我好生揣摩揣摩,再接再厉。” 谢娉婷有些愣住了,她第一次见这种女人。而且花千树笑得就像是云开雾散,暖阳乍现,一点勉强都没有。 她暗中咬着牙根,有意要给花千树一点颜色看看,看她究竟还能撑多久。 所以,她立即嘤咛一声,向着夜放的身子上攀过去,将一张樱唇也凑了上去,印在了夜放的薄唇上,一脸的陶醉。 夜放偷偷向着花千树掀了掀眼皮。然后大手不规矩地探向了谢娉婷的腰带,一把扯了开来。 顿时衣衫凌乱,露出里面绯色的小衣和一片白花花的肌肤。 谢娉婷的气儿喘得愈加激烈,花千树就算是打上三圈拳,也未必有这样累。 果真啊,欠锻炼,没事儿应当找夜放好生练习练习,切磋技术,熟能生巧,也就不会这样喘了。 花千树看得津津有味,一脸的好整以暇。然后搁下手里的酒壶,搬过一把椅子,就坐在二人跟前,瞪圆了眼睛,目不转睛。 夜放示威一般瞅了她一眼,然后手仍旧不规矩,直接将谢娉婷的衣裙粗暴地拽扯了,春光乍泄。 谢娉婷啃着啃着,就慢了下来,怯生生地指指花千树:“爷,她看得我心慌。” 花千树托着下巴,一本正经地摇头:“你心慌不是因为害羞,而是平日里缺乏锻炼,你看,七皇叔身经百战,这不脸不红,心不跳,就跟那柳下惠似的。你都把他嘴皮子啃秃噜皮了,人家还无动于衷呢。以后啊,要有事没事儿多来七皇叔这里切磋切磋。经验丰富了,就不慌了。七皇叔,你说是不?” 夜放还未开口,谢娉婷已然气急败坏:“你这人怎么就这样厚脸皮呢?哪里有人一直盯着别人行周公之礼的?” 花千树耸肩:“是七皇叔主动邀请的,七皇叔的命令谁敢不听啊。你也用不着害羞,你想啊,七皇叔那尺寸我都看腻了的,不算是占便宜。咱们两人又都是女人,你有的我也有,我有的你未必有,你还羞什么?” 夜放低头看一眼谢娉婷:“什么叫你有的她没有?” 花千树一努嘴,啧啧摇头:“太平了,三年五载的怕是都养不大。委屈七皇叔了,这跟抱着凤楚狂有啥两样?” 谢娉婷立即明白过来花千树话里的揶揄之意,顿时恼羞成怒:“花千树,你不要太过分!你以为王爷现在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着你吗?” 花千树并不搭理她的话茬,只是连声催促:“继续,继续,别停啊,古人有云,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,这种事情哪有一边聊天一边做的?喔对,下一句是什么来着?彼竭我盈故克之。可七皇叔若是竭了,你可就攻克不了了。” 谢娉婷恨得那是直咬牙,可论脸皮厚,她又不是花千树的对手,使劲摇晃着夜放撒娇:“快些让她滚啊?” 夜放抬脸,望着花千树,微微勾起了唇角:“要不,你来?” 花千树站起身,拍拍手:“力不从心了吧?换人也没用。就算是将付缓缓叫过来,你也是吃不到嘴里干着急。你们继续继续,慢慢培养啊。我去找凤世子那里讨点鹿茸酒,若是实在不行,我偷偷匀一点给你。没啥丢人的,凤世子也不是外人。” 夜放眯紧了眸子,紧盯着她有点得意忘形而放肆的脸:“你敢踏出王府一步试试?” 花千树夸张地打了一个寒战,怜悯地看了他一眼:“死要面子活受罪,你不说我不说,别人又不知道是你不中用。” 不待夜放发作,便立即转身就走:“回去洗眼睛去了。” 身后“啪”的一声响,好像是谁气势汹汹地摔碎了盘盏。 花千树走路虎虎生风,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淋漓。 今日这屋子里,坐在夜放怀里的,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,她花千树怕是都要柔肠寸断,打翻了醋坛子,掀翻了菜桌子。 可惜,夜放偏偏就饥不择食,选了谢娉婷。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。 花千树适才还要死要活,抱着倾述临终遗言的决心来的,这时候,眉眼飞扬,那叫一个意气风发。 夜放,你愿意玩就玩吧。我给你点一把火,就让你骑虎难下,看你怎么将谢娉婷从怀里推开。 房间里,谢娉婷见终于送走了花千树,重新娇嗔一声,就环住了夜放的脖子。 夜放坐着一动不动。 “王爷还在生气呢?跟她这种不要脸面的女人生气值当的么?” 夜放抿唇一言不发。 她不屈不挠地再接再厉。 夜放已经全然没有了适才的热情。 “王爷?”谢娉婷气喘吁吁,难耐地哼唧了两声。 夜放低垂的眸子里淬满了寒冰:“本王,好像,真的竭了。” “什么?”谢娉婷疑惑地问。 “就是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的竭。” “怎么可能?”谢娉婷脱口而出。 看起来龙精虎猛,强悍得好似一座巍峨之山的人,适才还热情澎湃,似乎要掀起三尺海浪。 夜放轻哼一声:“怎么?你不高兴?” 谢娉婷牵强地扯扯唇角:“怎么会?是花千树适才太扫兴了吧?” 夜放一把推开她,淡淡起身:“她说的也许是对的。你在这里等我,我去凤楚狂那里讨一壶鹿茸酒喝,万一可以立竿见影呢?” 谢娉婷一身衣衫凌乱,笑得格外牵强:“妾身在这里等着王爷回来。” 夜放轻叹一口气,却看也不看她一眼:“让你受委屈了。” 谢娉婷脸上的笑意更加僵硬:“妾身不委屈......王爷可要早点回来,妾身等你。” 夜放掸掸身上的皱褶,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之意:“好。” 转身便大步而去。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付缓缓也吃醋了 花千树在众侍卫古怪的眼光里离开的星辰园。 侍卫们大概都以为她被刺激得有点发疯了。 她想想,自己好像的确是有点得意忘形了。哪里有亲眼目睹这种事情,还能笑得出来的? 她也不想笑,可是一想到适才夜放那一脸憋得青紫的样子,又忍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 拐弯的时候,恰恰好就遇到了付缓缓。她坐在长廊边,孤苦伶仃的一个人,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形单影只的可怜。 花千树觉得,冤家未必路窄,这付缓缓估计就是故意等在这里的。否则夜半三更的不睡觉,在这里招鬼呢?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,径直走过去。 “别装了,心里怕是滋味不好受吧?”付缓缓在她从跟前经过的时候,便出言讥讽。 花千树转过身来:“我就算是难受也没有什么好装的,只见新人笑,不闻旧人哭,人之常情嘛。只是缓缓夫人与谢夫人姐妹情深,还这样失魂落魄的可就不对了。” “谁失魂落魄了?”付缓缓嘴硬:“我只是好不容易清净清净。” 花千树轻叹一口气:“你能想开了就好。毕竟,太后娘娘让你进王府,不就是为了让你成为谢娉婷的助力么?她那一手勾魂摄魄,肯定能将王爷迷得五迷三道,茶饭不思的,你尽管放心就好,跟着肯定有肉汤喝。两人现在应当正在被翻红浪,巫山云雨呢。” 付缓缓的脸色明显不好看,就连喘气声都重了起来。 “刺激到你了吧?”她冷冷讥笑:“是不是猛然失宠,心里特别不是滋味?” “还好。”花千树无所谓地耸耸肩:“吃腻了总比吃不着强。” 付缓缓不阴不阳地冷声道:“你放心,只要你对于王爷来说,还有利用价值,王爷就不会一直冷落你的,总是多少会给一点甜头。” “什么利用价值?”花千树一脸惊诧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 付缓缓笑得愈加阴冷:“我是不是胡说八道,你自己心里有数。我们还只当做你在王爷跟前多么得宠,原来,你也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。” 花千树装作一脸恍然:“你们今日将我迷晕,究竟问了什么?” “怕什么啊?”付缓缓嬉笑:“该说的,不该说的,反正你都说了。放心好了,在我们面前,你的所有秘密都将无所遁形的。” 她仍旧装作十分害怕:“我究竟说了什么?” 付缓缓向着她凑近一步,得意地勾起唇角:“你说,你的身孕是假的。若是王爷和老太妃知道了,你说会怎样呢?” 赵阔曾说起过此事,当时恰到好处地阻止了她的回答。付缓缓这是又一次诈自己呢。 花千树斩钉截铁地摇头:“不可能,你在骗我。” 付缓缓“嘻嘻”一笑:“是与不是你自己心知肚明。你不肯承认也没有关系,总有一日,我会当着老太妃还有王爷的面,揭穿了你的把戏,看看你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。” 花千树浑身都在害怕地颤抖。 付缓缓又得意一笑:“还有,关于夜幕青的事情,等到哪一日我见了她,一定要好生问问,她是不是真的有你所说的那样十恶不赦。” 花千树的脸色愈加苍白,哆嗦着嘴唇:“我还说了什么?” 付缓缓一脸讳莫如深:“还有很多啊,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你。” 花千树害怕得有点语无伦次:“你们是要拿着这些去太后那里邀功么?” 付缓缓“咯咯”地笑:“好主意呢,太后听了这些信息,一定会很高兴,也会重重地赏赐我们。” 她这样说,花千树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。 太后高兴,是不是可以说明,关于夜放的谋划,自己并未吐露一个字?关于自己的那些秘密,无所畏惧,反正谢心澜全都心知肚明。 即便自己吐露了与周烈之间的血海深仇,她谢心澜也只是乐见其成,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 她紧咬着牙根:“看样子,谢心澜是先到王爷跟前去领赏去了,难怪王爷对她那般疼爱.....” 欲言又止,恰到好处。 付缓缓的呼吸声又重了些许。 花千树黯然地塌下肩:“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煎何太急啊。” “呸,谁跟你是天涯沦落人了?”付缓缓不屑地啐了一声: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 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。 花千树也不争辩,默默地从她跟前走过去,然后微微勾起了唇角。 回到霓裳馆,鱼丸儿与核桃还都没有睡,眼巴巴地等着她回来。 晚膳搁在桌子上都有些凉了。 花千树瞅了一眼:“有酒没有?来一壶。” 核桃立即就唠叨上了:“姨娘,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,但是你没有听说过么?酒入愁肠愁更愁,借酒浇愁难受的还是您自己。更何况,您现在还有身孕,酒是万万不能沾的......” 看这架势,花千树若是不打断,她能絮絮叨叨说到半夜。 花千树慌忙抬手投降:“好好好,我不喝了行不?” 往桌边一坐,抱起碗狼吞虎咽。 这耍嘴皮子也是个气力活,真的蛮累的。 核桃看着她吃饭,眼圈就红了:“若是吃东西能让您心情好一些,您就多吃点,可是不要这样狼吞虎咽的,对脾胃不好。” 花千树很纳闷,核桃是从哪里看出自己心情不好的? “我看起来很难过吗?喂喂,你难受个什么劲儿?你那眼珠子,别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啊。喔不对,是泪珠子,眼珠子掉下来可就太惊悚了。” 核桃刚刚酝酿起来的情绪,被她这一打岔,顿时就化作一股气儿从鼻孔里吹着泡泡钻了出来。 然后重新咧咧嘴:“适才您去星辰园,奴婢不放心,在您身后跟着去的,看着您的背影,奴婢都要难受死了。您若是实在憋不住,就哭出声来也行,您这样,让我们很害怕。” “我,我没怎么样啊?”花千树心里有那么一小把感动:“我吃个饭也有错吗?” “谁摊上这种事情还能吃得下饭啊?”核桃继续哭天抹泪:“这还不够反常么?” 花千树刚吃进嘴里的饭都差点喷出来:“那我要是不吃饭呢?你们是不是就要苦口婆心地劝我?硬逼着我吃一口?你们说吧,这饭我究竟是吃还是不吃?” 这话还真让鱼丸儿与核桃全都哑口无言。 她们两个人是真的为自家主子操碎了心,现在花千树就算是拿根绣花线,她们也会认为她是想不开想要上吊。 第二百八十六章 腹泻反目 花千树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赶紧都哪凉快哪里待着去,别在我跟前哭哭唧唧的。你家姨娘我刚跟谢娉婷大战三百回合,看她那一脸吃了粑粑的样子,正在兴头上呢。一会儿我吃完饭就歇下养精蓄锐,明天早起又是一条好汉。” 语调说不出的轻松,鱼丸儿与核桃相互对视了一眼,将信将疑:“你真的没事儿啊?” 花千树一瞪眼:“你们盼着我有事儿?” 核桃忙不迭摆手:“不是,不是。我跟鱼丸儿就在旁边伺候着,有什么吩咐姨娘尽管叫一声。” “不用。”花千树扒拉了一口饭:“记得将院门插好,别放进狗来就行。” 核桃连声应着,出了门才嘀咕一声:“咱们霓裳馆里现在也没有狗啊。” 两人小声地嘀嘀咕咕,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议论自己的反常之处。 花千树无奈地摇摇头,胡吃海塞一通,摸摸肚皮,扑倒在床上,打了一个滚,便心满意足地梦周公去了。 第二天,整个王府都传遍了,花姨娘不知何故令王爷大发雷霆,新晋的贵妾谢夫人顺利取而代之,成为王爷的新宠。 谢夫人一直在星辰园睡到日上三竿方才离开,满脸疲态,脚步虚浮,衣衫好像也有点……乱。 尤其是领口处,更是一片凌乱。 鱼丸儿与核桃小心翼翼地不让这流言传递到霓裳馆。 花千树气色看起来还不错,并不像是昨日刚出事的时候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。 该吃吃,该喝喝,也不长吁短叹,也不黯然神伤,更不暗自垂泪。 果真又是一条好汉。 核桃很想劝劝她:“哭吧,哭出来发泄发泄,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。” 女人啊,那都是水做的。只是自家姨娘那眼泪都是流进了心里,长此以往,肯定会憋出毛病来的。 可是在花千树跟前转了三圈,见她看画本看得全神贯注,偶尔还发出一声傻笑。自己这好端端的劝人哭,是不是不太厚道? 她偷偷地问鱼丸儿:“咱家姨娘看的那是什么书啊,这样入神?” 鱼丸儿瞥了一眼,漫不经心地道:“《淮南子》。” 核桃若有所思地点头:“就说咱家姨娘表面上装得硬气,其实心里不好受吧?坏男子,坏男子,这是有感而发啊。” 鱼丸儿无奈地瞪眼:“不是坏男子,是淮南子!” “这个时候研究怎么怀男子岂不是晚了?这胎儿怕是早就性别已分了。” 鱼丸儿用了半天的时间犹豫,自己是否应当继续解释下去。眼见核桃看向花千树的目光越来越像是佛殿里的佛祖那样悲天悯人,仍旧还是多嘴道:“那是西汉皇族淮南王刘安主持编撰的一本杂家作品,你想什么呢?” 核桃愈加百思不得其解,自家姨娘可向来不看这种咬文嚼字的杂书,只喜欢看故事。她怎么突然捧起这种书来了,而且还笑得这样诡异。 花千树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,揉揉笑得有点僵硬的腮帮子,浑然并不知道自家小丫头在为自己牵肠挂肚。 上次夜放处理公事,自己闲得实在无聊,便在这本晦涩难懂的书里提笔画了许多的画像,正面的,侧面的,各个角度都有。将夜放画得肥头大耳,各种滑稽。 后来自己画着画着就睡着了,竟然不知道夜放在这些画像旁边竟然做了各种批注,看得自己忍俊不禁。 她伸个懒腰:“饿了,吃饭。” 核桃看看外间天色,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呢,自家姨娘这坐了半天没动地儿,怎么还这样好的胃口? 不敢多嘴,乖乖地去厨房端了饭菜来。 鱼丸儿在一旁勤快地盛粥布菜,似乎是漫不经心道:“听说今天一早起,谢夫人和付夫人便起了口角。” “喔?”花千树淡然挑眉:“两人关系那样好,付缓缓护着谢娉婷就跟老母鸡护鸡崽子似的。怎么这谢娉婷不过是在星辰园住了一晚上,两人就撕破脸了?我以为,最起码能假惺惺地维持十余日呢。” “听说是付夫人引起来的,寻了个借口就冲着谢夫人大发雷霆。两人闭了屋门,将身边丫头都赶了出来,吵得挺热闹,听着茶盏都摔了。谢夫人出来的时候,眼睛都肿得像铃铛,好像是哭了。” 这就叫狗咬狗,花千树心里这叫一个痛快。最好啊,两人一拍两散才好,免得狼狈为奸,自己还要小心提防着,从付缓缓跟前过,喘气都要小心翼翼的,唯恐再不小心中了她的迷魂药。 “我以为,她们两人对于争宠不感兴趣呢。原来啊,这美人也难过英雄关,看来七皇叔这魅力真不小。这还没怎么着呢,就动动嘴皮子,一个词怎么说来着,什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。” 核桃皱着眉头:“也就姨娘您心大,这还调侃起来了。今日那谢夫人从星辰园出来的时候,咳咳,还是蛮得意招摇的,如今府里人都知道,王爷生了您的气,转身就让谢夫人得宠了。刘妈她们还为了您义愤填膺的呢?” 鱼丸儿暗中扯她的袖子。 花千树“呵呵”一笑,手里的筷子点了点:“用不着说得那么委婉含蓄,不就是谢娉婷脖子上全都是红印么?她这个样子被付缓缓看到了,肯定以为她是在耀武扬威,能不急赤白脸的么?” 鱼丸儿偷偷瞅了花千树一眼:“原来姨娘你都知道。” 当然知道,啃那几个红印的时候恰好自己就在一旁看着,当时夜放那劲头,就像是那个黄鼠狼叼母鸡似的,咬住那脖子不撒口啊,恨不能一口把谢娉婷的咽喉咬断了,将血吸进肚子里。简直太凶猛了。 不过核桃和鱼丸儿都还小,这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。 花千树只是满不在乎地点点头:“当然知道,当时我就在。” 鱼丸儿的手一哆嗦,筷子就掉在了脚面上。 自家主子昨天感情是受了刺激了,跑去看了一场活春、宫,怎么回来的时候还那样兴高采烈的?她的心思自己是越来越猜不明白了。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谁演得更好 花千树自顾吃得挺美。吃完了抹抹嘴,指点着桌上两个原封未动的小菜与一叠水晶虾饺,吩咐鱼丸儿:“寻个食盒,将这三个小菜装起来,再盛一碗粥。” 鱼丸儿应声:“姨娘是要去给王爷送饭么?好像不太方便。” “怎么了?”花千树疑惑地问。 鱼丸儿支支吾吾,核桃气愤地哼了一声:“今日早早的,王爷就又将谢夫人请去星辰园了。” 这是害怕自己再去自讨没趣啊。 两人可真够恩爱的,大白天的白日宣、淫么?七皇叔你也不爱惜自己的老腰。 花千树摇头:“谁去凑那个热闹,我去看赵乐师。” “啥?”核桃顿时就急了:“王爷昨日还大发雷霆,生您和赵乐师的气呢。您还上赶着去探望他,不是摆明了要和王爷对着做吗?” 花千树“嘻嘻”一笑:“我就是要和七皇叔对着干,气的就是他。” 自家姨娘这是被气糊涂了? 鱼丸儿与核桃两个人面面相觑,姨娘这究竟是玩的哪一出? “不是啊,”鱼丸儿吞吞吐吐地劝:“姨娘,您可能有那么一点不太了解王爷的脾性,这激将法对于他来说,可能不是太管用,而且很有可能弄巧成拙。” 花千树一愣,瞬间明白过来鱼丸儿的意思,她以为自己此举是为了故意激怒夜放,引起他的注意力。 她揉揉鼻尖,觉得无所谓:“他生气就生气呗,大不了再将那个赵乐师打一顿,还能怎么着?” 反正我又不心疼。 核桃是满心不忍:“听说赵乐师昨日里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了,过了晌儿刚被侍卫抬回来,闭着眼睛连气儿都弱了,都不知道这时候醒了没有。” 若是换做别人,花千树此举还真的是作恶,不过赵阔么,他原本就欠打,这还仅仅只是一点利息呢。赵阔会被打死才怪,他就跟那个狡猾的耗子似的,会装死,冷不丁地趁着你不注意,失去戒心的时候就窜了。 花千树甚至于怀疑,关于赵阔,夜放一定是猜到了什么。只是,自己不说,他也从未再提起这个话茬。否则,他应当不会对赵阔有这样大的意见。 打了也是活该,其实花千树也觉得应当打残了他。只是,总是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吧?你夜放总不能对外人说,这赵阔与自家女人不清不楚? 若是夜放一怒之下,递给她一把匕首,然后还凶狠地威胁她:“你若是爱我,就杀了他。” 她会毫不犹豫的。 扯远了, 花千树并不搭理核桃泛滥的同情心,坐在铜镜前,看一眼自己容光焕发的脸,只简单描描画画,再转过身来的时候,便是一脸憔悴,就连眼睛下面都是一圈黑眼圈。 核桃被呛到了。 鱼丸儿知道自家姨娘肯定是有什么用意,也不多嘴,果真寻了一个食盒,将饭菜装好:“奴婢跟姨娘您一起吧?” 花千树不喜欢出门身后跟着个小尾巴,摆摆手:“不用了,我去去就回。” 她打听着,找到了赵阔的住处,敲敲门,在旁边人惊诧的目光里,推开了赵阔的房门。 赵阔已经醒了,正靠在床榻之上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脸上浮肿消了一点,依旧还是青紫一片,面目全非。 扭脸见到她,情绪明显就激动起来,做势要起身请安,被花千树上前制止了。 饭菜,还有一瓶伤药,一样样拿出来,花千树猫哭耗子假慈悲,愧疚自责地做了一番检讨,然后嘘寒问暖。 赵阔不由感激涕零,对着花千树又是一番忠心。当然,花千树并不认为他这是发自于真心。 花千树抹抹眼泪儿:“无论怎么说,今日这事也是我连累了赵乐师。等王爷气消了,你我误会澄清,假如,假如,我还能有机会翻身,定当重谢赵乐师。” 赵阔不敢动,一动弹就疼得呲牙咧嘴:“姨娘倒是不必灰心丧气,今日里小人见过王爷了,将昨日谢夫人的手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王爷知道。” 花千树有些意外:“你说,七皇叔亲自去……审问过你?” 赵阔一声苦笑:“不瞒姨娘您知道,王爷在怀疑小人的身份。他说,一个小小的乐师怎么可能既懂药理,又通这些歪门邪道?他逼问我的真实身份。” 花千树吸吸鼻子:“说白了,还是我牵累了你。若非是为了帮我,你何至于平白令人冤枉,受这顿毒打拷问。” 赵阔意味深长地问花千树:“那姨娘可曾信我?” 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?我不相信你又相信谁呢?我如今在王府里可以说是四面楚歌,就连身边的丫头都是七皇叔的人。幸好有赵乐师多次不吝援手,助我躲过一次次灾难。就算是,你真的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,那也无所谓,反正你又没有害我的心思。” 赵阔面上一副“士为知己者”的慷慨:“小人就知道,跟了姨娘您绝对不会有错!您尽管放心,王爷英明,谢夫人的这点把戏逃不过他的眼睛,昨日里他不过是一时之气。您看,他不是立即将小人放了回来?只是,王爷说,暂时还要小人委屈两日,不能为我叫大夫过来疗伤。等到他还了姨娘您清白,再做别论。” 花千树骤然一喜:“他果真是这样说的?” 赵阔笃定地点头:“小人已经找到了破解天眼通的方法,尽数告知了王爷知道。姨娘您就等着好消息吧。” 花千树几乎是喜极而泣:“赵乐师有所不知,昨夜里我到王爷跟前为你求情去了,谁知道,王爷竟然宣了谢娉婷在跟前伺候,将我好生一通羞辱。如今,整个霓裳馆里的人都知道,谢夫人得宠,我已经……” 声音哽咽,万千伤心。 “姨娘且请宽心,王爷自有他自己的一番苦心吧?” “什么苦心?”花千树苦笑着一声轻叹,决定抛出最大的诱饵:“昨日里谢娉婷施术的时候,你就在跟前,也听到了,我也不必隐瞒你。王爷宠我,不过是因为我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罢了。就连,就连我如今的身孕都是假的!我如今的荣光,不过是昙花一现。” 第二百八十八章 打得好,打得妙 赵阔低垂了眼帘,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惊讶之意。花千树暗自揣摩,看来自己这假孕一事,纵然万千小心,看出端倪的人可不少。这赵阔又精通医毒,应当是早就心知肚明。 赵阔意味深长地道:“今日才知道,姨娘看起来光鲜,其实背地里竟然也有这么多的心酸和无奈。王爷他......唉,说一句僭越的话,有点对不住姨娘您的一片心意。” 花千树心思一动,他这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!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来了? 这一顿打挨得好,挨的妙,挨得呱呱叫! 夜放就应当朝着他的脑袋多揍几拳,揍傻了为止。 “我有自知之明,”花千树一声苦笑:“我遭遇灭门之灾,幸好得王爷出手襄助,他对于我有恩,这点委屈算什么?我如今已经今非昔比,身不由己,不敢奢望太多。” 赵阔正色道:“姨娘在小人的心里,一直是不屈不挠,智勇双全,绝对不甘心被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的。您若是真心想改变处境,那不是轻而易举?” “一介孤女,谈何容易?” “姨娘真有此意?” 花千树挑眉:“赵乐师此言又是何意?” 赵阔好像警觉自己失言一般,忙不迭地道:“是在下一时间替姨娘您觉得不公,所以失言妄议。还请姨娘恕罪。” 花千树眸子里却是亮晶晶的:“有话但说无妨,你在我的面前,还用得着这般拘禁么?你若是有什么锦囊妙计,助我富贵,来日定当金帛厚禄,宝马美人相赠。” “姨娘高抬,可惜小人却空有其心,力有不逮。” 赵阔仅仅试探了两句之后,便立即三缄其口。 花千树不敢追根究底,唯恐再引起他的警觉。 门外脚步声匆匆而至,竟然是霍统领亲自出马了。 他站在敞开的门外,扬声问:“可是花姨娘在此?” 人都看到了,还明知故问。 花千树扭过脸来:“霍统领?” 霍统领冲着花千树一拱手:“过来传我家王爷话,他说,请姨娘您自重。” 花千树起身,冷冷一笑:“这是派了人监视我么?前脚刚来,后面便催命一般跟着。我若是不自重呢?” 霍统领避重就轻道:“赵乐师这一身的伤怕是不太舒坦,需要好生静养。” 花千树面色骤然一沉,柳眉竖起:“霍统领这是在以赵乐师来威胁我么?你应当也是知道我的脾气。” 霍统领低垂了眼帘:“小人只是在传达王爷的指示。” “人非草木,赵乐师今日受我拖累,受此重伤,我来探望探望又怎么了?他左右不能逃过一个理字。” 赵阔挣扎着探起身,牵动身上的伤口,呲牙咧嘴:“姨娘今日的好意,赵阔心领了。您暂且请回吧,莫与王爷顶撞。” 花千树仍旧站着不动。 赵阔极其诚恳地道:“今日王爷也是一时情急,日后姨娘与王爷误会冰释,姨娘若是还有差遣,赵阔愿意赴汤蹈火。” 花千树想,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?还是患难见真情?自己小心试探赵阔,他始终对自己若即若离,十二分的提防。今日这场闹剧,反而将赵阔推向了自己吗? 他对于自己的警惕心,好像小了。 赵阔又压低了嗓门,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嗫嚅道:“先洗清误会,要想让王爷对您死心塌地又有何难?” 花千树面上显而易见的惊喜,想问他有什么妙计,赵阔却是眨眨眼睛,使了一个眼色,示意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。 霍统领再次出声劝:“姨娘请回吧。” 花千树心领神会:“今日之事,的确是我对不住你,你自己好生保重,我改日若是方便,再来看你。” 赵阔几乎是诚惶诚恐地送走了花千树。 真会演戏。 花千树转身便换做一脸冷笑。 下一步怎么办?如何利用赵阔引出柳江权? 柳江权如今身为王府郡马,他与夜幕青无论去哪里都是前呼后拥,身边侍卫无数。想要刺杀他们,而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,给夜放招惹麻烦,花千树想,只有通过赵阔这一条路。 今日,赵阔明显是被夜放揍得沉不住气了。 大抵是害怕在王府久留下去,自己这条小命迟早就要交代到夜放这个醋坛子手里。 毕竟,夜放发起火来,那架势,花千树想想,现在都心有余悸。 下一步,自己必须要清楚,赵阔究竟是柳江权还是夜幕青派遣到自己身边的,就可以初步制定自己的计划。 还有,今日他那一句隐晦的“想要王爷对你死心塌地又有何难”,究竟是什么意思? 他对自己消除了戒心之后,是不是就要有所行动了? 这个问题,她一直带到了梦乡里。 夜半三更,睡得迷迷瞪瞪的花千树就耳尖地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。 门被锁了,自然进不来。 花千树翻了个身,继续睡,浑然并不搭理外间的动静。 窗子突然被轻轻地推开了,有人纵身一跃,从窗口翻了进来,直接踅摸着向着床边靠近。 花千树暗中憋了劲儿,只等那黑影凑到床边,便立即抬腿飞起一脚。来人猝不及防,正中心口,不由就是一声闷哼。 她想再踹,那脚便落入对方掌心里,被紧紧地钳制住了。 “想谋杀亲夫么?”夜放低哑一声轻笑。 花千树卯足了气力,另一条腿又蹬过去:“谋杀是真的,亲夫就未必了。” 夜放轻巧一挡,整个人便扑了过去,带着一股酒气。 “还生气呢?” “生,为什么不生?”花千树咬牙切齿。 夜放撇撇嘴:“生气有什么本事,有本事咱生孩子啊。” “......滚蛋!有本事你自己生去!” “本王又不是不会,不信,咱试试?” 花千树一把挡开他凑过来的嘴,磨着后槽牙:“离我远点,我嫌脏!” “本王已经漱过口了。” “那也脏!”花千树直接坐起身来,就像是炸毛的小野猫:“我若是被别人亲过了再亲你,你膈应不?” 夜放愁眉苦脸:“你明明知道,我那只是逢场作戏。” “逢场作戏?”花千树“呵呵”笑:“你投入得很呐,那嘴在谢娉婷脖子跟前拱的,就算是饿了三天的老母猪也没有那样急!简直就是黄鼠狼偷鸡,咬住了就不撒口啊。”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别想碰我 “那不是被你刺激的吗?你自己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,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?” “嫌我气死人不偿命,你继续跟你那只白花花的肉蛆在床上翻滚啊,过来我这里做什么?想想都恶心。” 夜放委屈兮兮地道:“你想想都觉得恶心,本王可是要下嘴啊,偏生还要装作吃得津津有味,我觉得自己更委屈。” 花千树被他这一句话逗得差点上不来气,估计,自己这个比方,夜放以后都会对谢娉婷有心理阴影了。这谢娉婷一脱衣服,夜放就走神想起粪坑里的蛆虫,呃,这画像想想都觉得简直太酸爽。 “恶心你不是还一样大白天就叫过去缠绵?跑来我这里装什么?” 夜放长吁短叹一声,就势躺在了花千树的身侧:“我想我家花花了,想得不行。” 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解释:“我昨夜里告诉谢娉婷,我已经再而衰,三而竭了,让她在星辰园里等着我,我去凤楚狂府上吃鹿茸酒补补。她坐在桌边可是枯等了一夜。” 花千树轻哼着讥讽一笑:“用鹿茸酒泡澡怕是都拯救不了你了,临阵磨枪,您那怕是只快不光。” “我只是喝了三杯,今日便想你想得五内俱焚了,你若是还不满意,本王可以试试用鹿茸酒泡澡。” 夜放伸出手臂去揽她,她一把推开,向着床里缩了缩。夜放便得寸进尺,往里蹭了蹭,被花千树一阵拳打脚踢。 “憋死你活该!美人在怀,眉来眼去的,能不蠢蠢欲动么?”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核桃,迷迷瞪瞪地问:“姨娘,你怎么了?” 花千树瞬间就不敢动了,敷衍道:“没事儿,就是进来一只小野猫,被我赶出去了。” 然后好像是鱼丸儿起身拽她回屋子睡觉,小声地嘀咕了两句,核桃还挺执拗:“不行,今天我就算是不睡觉,也要看好了姨娘,你看她昨日那样难过,万一想不开呢?我可不想她再像浅月......” 后面的话支支吾吾,显然是被鱼丸儿捂住嘴强行拖了回去。 然后,她们房间的门重新合拢了。 鱼丸儿这个丫头功夫好,想必夜放一来,她便知晓了。 花千树瞬间有一种做贼被人赃并获的羞窘,狠狠地捶了夜放一拳:“都怪你,丢死人了!你来作甚,回去继续陪你的小母鸡去!” 夜放眸子里亮晶晶的,满是欢喜:“花花你终于为我吃醋了。” 这样子,倒是像花千树为了他舍生忘死一般兴奋。 这娃儿是不是傻啊? “谁吃你的醋了?”花千树矢口否认:“我只是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,恶心,恶心知道不?她还咬你的嘴巴,简直气死我了!” 一想起昨夜的情景,她仍旧忍不住想要抓狂,恨恨地补充了一句:“恨不能将你的舌头割了,丢进水井里泡上七七四十九天!不行,那也难解我心头之恨。” “果真天下最毒妇人心。”夜放闷笑:“多亏我没有动她,否则你岂不是要将我丢进皇宫里做太监?” “做梦,才不会让你如愿。”花千树气哼哼地拧过身,想起皇宫里那个老妖婆,心里更堵,更委屈。 夜放板着她的肩头轻笑:“我知道今日委屈了你了。你随便怎样骂都可以,谁让本王宠你呢?” 花千树瞬间就觉得鼻子酸酸的:“少说好听话,你若是真的宠我,昨日也就不会骂得那样难听了,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。” 夜放将她扯过来,抱在怀里,压低了声音说话:“我若是不绝情一点,谢娉婷与付缓缓怎么肯信?再说了,本王一见到那赵阔抱着你,当时血涌上头,只恨不能立即一掌就拍死他,当时是真的生气,不是假装的,留了他一口气都是客气了。” “说到底,你还是信了。” “不信。”夜放斩钉截铁:“像本王这般的隽秀人物,你去哪里找?他赵阔抵得过本王的千分之一吗?我就是生气,就好比你明知道谢娉婷与付缓缓对我不会有什么心思,你仍旧还是吃醋一样的道理。” “谁说她们不想勾引你?”花千树想起昨夜付缓缓一脸的落寞与嫉恨:“你若是专宠谢娉婷一个,我敢担保不出五天,她们两人就会分崩离析了。” “是个挑拨离间的好主意,只是五天啊,就算是你不吃醋,本王那也撑不下去,我要速战速决。” 花千树被夜放三两句便哄得心花怒放,轻哼一声:“得了便宜卖乖。谢娉婷那小眼神一动,你直接魂儿都丢了吧?” 夜放低沉轻笑:“我知道谢娉婷会勾魂摄魄术。” “你知道?”花千树狐疑地问。 “她与付缓缓进门,我总是要知己知彼才是。可惜她一直处在闺中,线人说的不是太确定,只知道她是天眼通。直到那天凤楚狂亲眼见她对你施术,就立即告诉了我。” 花千树毫不隐瞒,将自己两次被谢娉婷迷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与了夜放知道,并且将赵阔所言也尽数告知给了他。 “两次被迷惑,我当时脑中完全就是空白的,一切都不听从自己的指挥,过后就连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知道。” 夜放低低地叹气:“所以昨日霍统领向我禀报,说她们二人去了星辰园,我就心里隐隐担心,急忙来找你。当我进了霓裳馆,见到你们两人搂作一处,当时便立即失去了理智,血涌上头,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。 待到打了赵阔,暂时消了一点气,我才冷不丁想起,你们两人定然是中了谢娉婷的算计,心里除了愤怒,还咯噔一声,担心谢娉婷套问了你什么话。 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,担心你胡说八道,再给自己招惹什么杀身之祸。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,唯一周全的办法,就是佯作勃然大怒,将你先囚禁起来。那样你或许还会有一丝生机。” 花千树明白了谢心澜与他的关系,自然也就明白了他此举的苦心。 谢心澜对付自己,不外乎就是因为嫉妒。只要夜放将自己从身边踹开,她作为太后,肯定也就不屑于刁难她了。 夜放对于二人的关系讳莫如深,花千树也不多嘴询问。 不过情急之中,夜放竟然就能当机立断,做出最为理智的抉择,花千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睿智与缜密。 第二百九十章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“昨日我问过付缓缓了,可能,她们只是对我的事情比较感兴趣,并未深入地询问太多。应当,她们是知道了我与夜幕青之间的纠葛,还有,谢娉婷应当也试探出来我会武功,只是不知道,她是否能猜出我在练习凤舞九天。” 夜放漫不经心地道:“她知道了也无妨。” “我记得你曾经说过,别人若是知道我在修炼凤舞九天,怕是会给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。” 夜放深深地望了她一眼,缓缓吐唇:“在太后跟前,你的凤舞九天,恰好是你保命的最后一张底牌,她迟早都会知道。” 花千树诧异地问:“为什么?” 夜放略一犹豫:“以前不能说,现在更不能说。” 假如,这真的是一个比较机密的原因的话,自己知道了,就会有吐露给谢娉婷的可能。 或许,自己知道的越少,就越安全。 夜放的有些顾虑是对的。 “那你跟谢娉婷又是唱的哪一出戏?” 夜放拧了拧她的鼻尖:“我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,要她谢娉婷为此付出一点代价。” “以身伺狼,你这代价付出得可有点大。”花千树酸丢丢地揶揄道。 “见过鱼儿上钩吗?”夜放的眸子在暗夜里亮晶晶的。 “我只下水摸过鱼,哪有那耐心去钓?” 夜放轻笑:“鱼儿并非是一看到鱼饵便迫不及待地吞食,而是要小心试探,确定没有危险之后,再一口吞食。所以,这渔者需要沉得住气,鱼漂抖动的时候,不能冒失地收网。 本王总是要多少给谢娉婷一点甜头,让她侍宠生骄,她才会胆子大起来。她不对我主动出手,我又有什么理由毁了她的天眼通?” 花千树适才就已经猜想到,夜放应当是想亲自动手了,否则,这腹泻二人留在王府,那就是潜藏的危险,不一定哪一天就会爆发。 她最初的时候,是以为,夜放在使用美男计与离间计,套问谢娉婷昨日施术之后,从自己嘴里问出了什么事情,再离间腹泻二人的关系,没想到他是要直接动手。 有夜放在,那么谢娉婷就不足为患了。 “真的害怕你果真被那个妖女给迷惑了心神,被她吃干抹净,然后对她言听计从,合起来一块欺负我,那我怎么办?” 夜放原本一脸的严峻,被她皱得变形的脸逗笑了:“若是论迷惑心神,十个谢娉婷怕是都比不过我家花花。你轻易就可以摧毁本王的意志力,令本王对你言听计从。” “那是妖术!”花千树一本正经地纠正:“你的心智都会被她控制,更遑论是......那个,咳,你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那个什么。” 夜放淡淡地撩起眼皮,不悦地看了她一眼:“这世间,除了你,本王相信,没有什么是我控制不了的。” 自大,自傲,你还能更狂一点吗? 花千树心里暗自腹诽:我这不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吗?你还想怎么掌控? 夜放挑眉:“你要不要验证一下?” “验证什么?”花千树顺口说道。 “验证一下,本王在你的面前,能否自控?我记得你很喜欢挑战,尽管放马过来诱惑本王。若是本王输了,便任你为所欲为。” 挑战个屁,这么明显的圈套,我花千树会上当那就是二百五!想让我主动投怀送抱么? 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他:“休想碰我!我现在还能从你身上闻到那个女人的气味,我膈应!” 夜放压低了声音,带着哀怨:“我今日手指头都没有碰她一下。” “鬼才信!“ “昨日里那是我一时赌气,故意想要惹你生气,才那般亲密。” “故意?”花千树一声冷哼。 “付缓缓和谢娉婷去霓裳馆寻你麻烦,你不求助本王,却要让花千依去找赵阔帮忙,花千树,你不觉得,你也应当给本王一个解释么?” 花千树一时语缄,尤其是被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,莫名竟然有些心虚。 “赵阔他懂这天眼通。” “懂还被她们二人算计?” “这不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么,赵阔也没有想到付缓缓会使迷幻香,一时间没有提防而已。这个你也要计较么?” 夜放坚实的手臂一捞,花千树顿时便无所遁形:“那本王就宽宏大量,不与你计较此事,我们另外算一笔帐。昨日竟敢那般揶揄我,说本王年纪大了,不中用了,本王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在了你的手上。花千树,这笔账咱们怎么算?” 花千树坚持嘴硬不讨饶:“就只许你打翻了醋坛子伤人,就不许我逞口舌之快么?昨日坐在你怀里的,那是谢娉婷,我知道你是逢场作戏。但凡换个旁人,信不信我烧了你的王府?” “我信,我自然信。尽管烧,只消留下这一张床就足够了,本王以后就哪里也不去,只在你的床上醉生梦死。” “做梦!”花千树斩钉截铁:“你不跳进洗浴间的地龙池子里褪下一层皮儿,休想碰我一下。” 老虎不发威,你当我是病猫么?刚跟别人左拥右抱,转身还想我上我的床?看你日后还敢拈花惹草不? 夜放见她执拗,恨得咬牙,果真女人不能轻易招惹,不是说“活人不能让尿憋死”吗?这女人虽然身娇体软,楚楚可怜,但是脾气上来,真能活活地把他一个大活人憋死。 躺在她的身边,就连她的呼吸声,都好像是一种折磨。 “不许喘气!更不许喘粗气。”他强硬地命令。 “为什么?”花千树的声音软软糯糯,也生了钩子。 夜放懊恼地轻哼:“热!听到你喘气儿都热得火烧火燎,我睡不着!” 花千树侧过身来,支着头兴味盎然地看他:“好久没有给你讲故事了,要不,我讲故事给你听?” 夜放心里略有诧异,今日这小祖奶奶不是正在气头上么?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,竟然主动提出给自己讲故事? 他没有回答,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花千树一眼。 花千树狡黠一笑,便自顾开口:“今日给你讲一个王八精背媳妇的故事。” 夜放听到“王八”这两个字的时候,就感到,花千树那是在拐着弯地骂人,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骂的自己。 第二百九十一章 拐着弯地骂人 花千树笑得果真不怀好意:“这故事说来可就话长了。你是知道的,老百姓打井,都喜欢在井里养两只乌龟或者金鱼镇着。从前啊,有这么一个村子,村子里有一口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井,井水快要干涸了,井底就住着一只老乌龟,吸收日月精华,成了精。 这只乌龟好色,尤其是喜欢大姑娘。随着修行加深,一颗祸心就开始蠢蠢欲动,四处寻找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,背进井底洞府,强迫人家和他成亲。 村镇附近接连有女子失踪,但是谁也不知道,这些女子都去了哪里?四处搜寻不到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 后来官府无奈,就张贴了榜文出来。但凡有人能有此本事,救回那些失踪少女,必有重赏。告示贴出去十天半月,终于有人揭了榜文,自告奋勇。 …… 这一日,城中又有人家娶亲,张灯结彩,欢天喜地,热闹了半个县城。新嫁娘被媒婆搀扶着袅袅娜娜地从花轿里走出来。谁知道,突然间就天昏地暗,刮起一股邪风,一时间飞沙走石,令人睁不开眼。 好不容易等到风歇云收,遍地狼藉,新嫁娘却不知所踪,只留下几粒麦粒。 新郎不急不慌,命人抱出来两只大公鸡,就顺着那麦粒一路追了过去,一直追到那口古井边。 寻了箩筐,挂在辘辘上,新郎官坐进箩筐里,慢慢下到井底下,在井壁上找到了那只老乌龟的洞穴,就摸索着,走了进去。 …… 新娘子这时候也明白过来,将自己掳来的并非寻常歹人,而是一只成了精的老乌龟。老乌龟色眯眯地对她欲行不轨。她就想使个缓兵之计,说要伺候这只老乌龟洗浴,闻言软语地将这只老乌龟哄得心花怒放。 她端来热水,让老乌龟仰面躺在床上,就用温热的帕子缓缓地给老乌龟擦洗脖子。” 花千树的纤纤细指缓缓摩挲着夜放的脖子,吐气如兰,热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夜放的耳根底下。 夜放一时间有点恍神。 “老乌龟觉得甚是惬意,闭着眼睛,那脖子便不由自主地越伸越长,越伸越长,一直探出洞穴去。新郎就手握钢刀,紧贴着一旁候着,瞅准了时机,一刀劈下去。‘咔嚓’那老乌龟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。” 这一声“咔嚓”比较突兀,夜放冷不丁地就缓过神来。 花千树意味深长地笑笑:“所以说啊,温柔乡,亦是英雄冢。这男人家,没事儿少招惹那些不好惹的女人,否则指不定那一日,这嗯哼……就被切掉了。” 夜放瞬间就明白过来,花千树这声“嗯哼”究竟指的是什么不可描述的东东,也明白她这是在拐着弯地指桑骂槐。 一个翻身,夜放便轻车熟路地将她双手钳制在头顶:“原本打算饶过你的,可是这可是你自己有意挑衅。” 花千树左右挣扎,小脸通红:“是你自己做贼心虚,对号入座。今日你若是敢霸王硬上弓,我就给你来一招兔子蹬鹰!” 夜放略有好笑地望着她:“还生气呢?” “生!” “生几个?” “半个。” 噗…… 夜放这一声短促的笑之后,就觉得自己鼻腔里一股温热。 流鼻血了。昨日里鹿血酒喝多了。 花千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花枝乱颤,气喘吁吁。 夜放听到她的喘息,鼻血汹涌,怎么也止不住,挠心挠肺地难受。 他俯下身,使劲地向着她的锁骨就咬下去:“算你有种。” 花千树第二日醒过来,核桃已经是春风满面。 想想昨日里小脸还皱得活像一只核桃,这转眼就眉开眼笑了。 想必,一定是鱼丸儿跟她通了气儿。 鱼丸儿这丫头虽然年纪小,却七窍玲珑,看事情看得真真的。 花千树自己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,心里暗自恼恨,夜放让自己前日里要死要活的,失了脸面。 用早膳的时候,花千树神清气爽,忍不住又多吃了一点。 吃完了,便想出去消食。 围着后院里转了一圈,大家全都用略带古怪的目光瞅着自己,就像是在看将死之人一般,充满了怜悯,当然,偶尔也会有讥讽与幸灾乐祸。那眼神,自己还真的做不到完全视而不见。 假山旁安静,花千树想,还是消停坐会儿吧。再被那些人盯下去,自己都快要成马蜂窝了。 刚坐下一会儿,一些事情还没有理清头绪,就听到外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。 她不由探出头去,见迎面走过来的,不是别人,正是冤家路窄,谢娉婷。 谢娉婷走得挺急,低垂着头,用袖子遮掩了半张脸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花千树迅速缩回头,只等谢娉婷从跟前过去。 “娉婷,娉婷!”身后有人同样急匆匆地追过来,一路小跑,压低了声音喊。 花千树不由暗叹一声,这冤家的路不是一般的窄。一听这声音,就知道来人是谁。 付缓缓。 两人不是闹掰了吗?怎么又跑到一块去了? 花千树并不闷事儿,偏生这谢娉婷走到假山跟前的时候,就被付缓缓给追上了。她慌忙缩了缩脖子。 付缓缓一把扯住谢娉婷的袖子:“还在生我的气么?我已经跟你道歉了。” 谢娉婷气恼地甩手:“你放开我!” “不放,”付缓缓执拗地站到谢娉婷的跟前,挡住她的去路:“除非你不要哭了,原谅我。” 谢娉婷抽噎着挣扎:“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。” “是我不好,我不应当一时气恼,口不择言的。你打我骂我,怎样都行,只是千万不要不理我。” 花千树在假山后面听着就是一个愣怔,这个付缓缓在谢娉婷跟前至于这样卑微么?还低声下气地这样央求。 谢娉婷止住抽噎,一本正经地质问付缓缓:“当初我们一同嫁入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有过约定,定然不会像别的妻妾那般争风吃醋,姐妹相残,自当相互扶持,同甘共苦。 我不过是比你提前一步,得王爷青睐而已,你至于这样急赤白脸地与我发火么?我若是在王爷面前得宠,付缓缓,你是不是也会像别人一般,因为嫉妒,暗中加害我?”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对劲儿的付缓缓 “不是!”付缓缓斩钉截铁地摇头:“我没有嫉妒你!娉婷,相信我,我只是一心一意想要你好,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。” “那你今日这是做什么?横竖就是看着我不顺眼是不是?” 付缓缓着急得几乎语无伦次,通红着脸辩解:“不是,我就是生气!娉婷,难道你忘了你先前说过的话了?忘了太后娘娘了?忘了你家人语重心长的告诫了?你说,你绝对不会对王爷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,否则,这会给你招惹杀身之祸,你明白吗?” 谢娉婷明显愣了一下,然后矢口否认:“我能动什么心思?只是,我如今已经是王爷的贵妾,侍奉王爷天经地义。难道我要拒绝吗?” “你在撒谎!”付缓缓望一眼她颈间仍旧有些刺目的淤痕,扯扯唇角:“你动情了,对着王爷。否则,你适才开口向我要那种下作的药做什么?” 谢娉婷低垂下眼睛,仍旧嘴硬:“不接近王爷,获得他的宠爱与信任,我们又怎么才能完成太后娘娘交代给我们的任务?大海捞针啊?” 花千树心里不由一动:大海捞针?什么意思?谢心澜将二人硬塞到夜放身边,难道不就是为了对付自己吗?还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? 还有,谢娉婷向着付缓缓要什么药?是不是昨日里迷惑了自己的那种药粉?那个应当也勉强算是下作吧?总不会是那种说不出口的东西吧? 有戏。 她不由支楞起耳朵,认真地听。 “夜放绝非常人,不是能够被美色迷惑的。太后以前赏赐的那六个舞姬,都是前车之鉴啊。还有,花千树那般狐媚,是个男人见了都筋骨酥软,你看他不是一样说厌弃了就厌弃了?而且听花千树说的那个意思,夜放捧着她,也不过只是为了利用而已。你若是想要靠美色去迷惑他,劝你早些打消这份心思。”付缓缓继续劝。 “可是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呢?难道你想就这样在王府里孤苦终老一辈子?女人如花一样的年纪拢共也就只有这几年,总是要为自己谋划一份前程。” “千万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,更不要想着依靠王爷。花千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!男人,没有一个好东西。他突然对你另眼相看,怕是他一时间心虚,想要从你嘴里套问前日里的真相吧?他是不是害怕花千树泄露他的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?”付缓缓说这句话的时候,几乎是咬牙切齿。 谢娉婷面色显而易见地红了红,花千树几乎可以确定,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。比如,夜放的隐疾。 “王爷自始至终对于那日的事情只字未提,我试探一般,一提起花千树,他便立即打断了我的话,显而易见的厌恶。” “这叫欲擒故纵,骗你相信他,不消他问,你自己就一五一十地说了。臭男人的话也能相信么?” “我的事情不用你管。”谢娉婷这小脾气还挺倔,噎得付缓缓一愣一愣:“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。” “你能有什么打算?娉婷,认清现实吧?咱们的主子是太后娘娘,夜放也绝对不可能对你高看一眼。你可千万不要让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。” 谢娉婷的声音冷了下来:“假如,今天夜里,王爷宣召你去星辰园,付缓缓,你怎么办?抵死不从?” “我......”付缓缓被质问得哑口无言。 谢娉婷一声冷笑:“无话可说了吧?你没得选择,若是王爷有令,你还不是一样要颠儿颠儿地跑去侍候?只怕比我还要激动!说白了,付缓缓,你这一通冠冕堂皇的长篇大论,我也只听懂了一点,就是你嫉妒我。所以在千方百计地劝阻我接近王爷。” “你!你简直不识好歹。” 付缓缓气急败坏:“昨日里你陷害花千树与那个乐师,是不是就存了这种心思,想踢开花千树,好趁虚而入?” “话不投机半句多。都说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人心,果真如此。付缓缓,你不要当我谢娉婷是个傻子。这好友不做也罢。” 谢娉婷没有一丝半毫的犹豫。 “为了一个臭男人而已,至于么?”付缓缓声音里都带着痛惜:“我们可是两年的手帕至交。我疼你,护你,关心你,在你眼里就变得一文不值?” “是啊,就为了一个男人,付缓缓,你至于么?不就是药么?你不肯给我,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?烟花柳巷里多的是,有银子还怕寻不来么?王爷一定会离不开我的。”谢娉婷一声冷哼,愤愤地甩开付缓缓的手,扭脸就走。 付缓缓追了两步,见她走得决绝,方才顿下脚步,失魂落魄地紧盯着谢娉婷的背影:“非要被那个男人伤得遍体鳞伤你才肯回头么?你如何就不懂我的一片心思?” 谢娉婷却不再搭理她,头也不回。 付缓缓在原地一直站了挺久,方才黯然地离开,显而易见的落寞。 花千树总觉得,这个付缓缓有点古怪,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,自己一时间也说不上来。 至于谢娉婷,这是要铤而走险了么?真的是不要命了? 烟花柳巷里能有什么药?答案呼之欲出。 她想霸王硬上弓! 好家伙,药性加上她的勾魂眼,夜放就算是真的力不从心,这也要被强撸下一层皮来啊。女人要是凶猛起来,也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。 想想,今天夜里,夜放许是还要叫谢娉婷到星辰园里伺候,孤男寡女,干柴烈火,即便是逢场作戏,花千树心里仍旧酸涩得难受,十分不是滋味。 她决定,以后,这夜放只负责西天求取真经即可,降妖除魔的重任还是自己承担的好,让夜放跟一群女妖精打交道,自己这心里实在是过不去这道坎儿。 一想起,这些妖精们要吃自己的唐僧肉,花千树心里就无名火起,将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,恨不能给唐僧一棒槌。 第二百九十三章 暗中偷窥 下午,夜放一回王府,就立即“迫不及待”地差人请了谢娉婷去星辰园。 花千树坐在屋子里有些坐立难安。 两人关在一个房间里,干柴烈火,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? 夜放若是顺水推舟,提起裤子来不承认,自己也不知道啊。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暴躁,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危机感。万一,那谢娉婷真的得逞,将夜放迷得五迷三道了怎么办? 早知这样煎熬,还不如自己干脆想个法子,迷瞎了谢娉婷的眼睛得了,多干脆。不就是挨两句骂吗?暴跳如雷的那是夜放,总好过让自己生闷气。 正闷闷不乐,头顶之上有细微的动静。 花千树如今听力过人,侧着耳朵,立即听出来,是有人在房顶上蹑手蹑脚地走路。 她暂时按兵不动,就听到那人在自己头顶正上方停了下来,然后轻轻地掀起了房顶的瓦片。 花千树不动声色,抬手从妆台上捡起一面小铜镜。 屋顶被掀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窟窿,一只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瞅。 “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,说的就是凤世子你。” 花千树正心里烦躁,说话也没个好声:“即便这是你侯府的房子,可住在这里面的,好歹也是个女人。你这偷窥的行径传扬出去可不好听。” 凤楚狂趴在房顶上,懊恼地道:“原本只是想看看你如何黯然神伤,在这里哭天抹泪的。如今听你这声音,中气十足,显然,今天的饭你应当是一顿也没有落。” 花千树听他揶揄,心情无端便好了一些:“你就不怕这冷不丁地一掀瓦,恰好就看到我想不开挂在这房梁上么?” “我只怕一掀瓦,正好看到美人出浴,那我不消七皇叔动手,自己就要吓死了。”凤楚狂笑得直打嗝:“你若是肯因为七皇叔移情别恋就寻死觅活的,七皇叔怕是要美得冒泡,不知东南西北。” 花千树轻哼一声:“感情你来,就是为了幸灾乐祸的是吗?” “不是,不是。”凤楚狂一口否认:“你上来,我带你去看好戏。” “什么好戏?” “鸳鸯戏水。” 花千树猛然抬脸:“你想去偷窥七皇叔与谢娉婷?免了吧,七皇叔的身手你我都心知肚明。即便我们绕过了侍卫,还未近前呢,怕是立即就被七皇叔发现了。” “你就说你想看不?” 花千树略一犹豫:“不看,恶心不拉几的。” 凤楚狂将瓦片重新放好:“不去就算,那我自己去一饱眼福了。” 归置齐整了,再一抬脸,花千树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跟前。 “果真就是口是心非,夜放说得真不错。”凤楚狂啧啧摇头。 “你有办法是不是?” 凤楚狂眯了眼睛,笑得奸诈:“本世子爷是谁?这王府哪一个地方本世子不是如入无人之境?” 花千树攥了攥拳头:“好,走。” 二人放着正门不走,直接翻墙越脊,直奔星辰园,从后园躲过侍卫视线,翻入一处好像是书舍的所在。 这个书舍花千树隐约有印象,距离夜放的主殿也不过只是隔了一个夹道而已。堆满了各种书籍,平日里鲜少踏足。 花千树只觉得莫名其妙。 凤楚狂神秘兮兮地走到一面书架跟前,将书架上一格的书全部清理干净,然后抬手一推,那书架的隔板竟然是可以活动的,径直向着墙里面伸了出去。 然后,他将脑袋扎在那书架格子里,口中啧啧连声:“七皇叔这艳福真不是一般的好,看谢夫人这腰身,这大长腿,这粉**白的。哎呀噢,七皇叔平日里道貌岸然的,没想到竟然这样凶猛,简直就是禽兽......别拽我!” 花千树薅着他后脖领子,将他给薅了出来,自己将眼睛凑过去。 眼前浮现的,竟然是七皇叔的主殿! 古色古香,雍容大气,罗帐低垂,嗯,床上空荡荡的没人。 适才凤楚狂不过是故意逗她而已。 花千树一向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机关感兴趣,忍不住先关心地问:“这是怎么办到的?这里怎么可能看到主殿里的场景?” 凤楚狂得意地眨眨眼睛:“看起来神奇,其实特别简单,就是几面镜子的事情。” 花千树不过是脑子一转,便立即醒悟过来。应当是主殿里的光线经过镜面的光反射,然后折射到这里来,可以看个真切。 站在这里,就可以监视里面的人一举一动啊。而且可以肆无忌惮,还能随意评论,比亲眼目睹还要刺激。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没声。 不过也好,让自己在这里听两人打情骂俏,还有谢娉婷那肉麻到起鸡皮疙瘩的腔调,尤其是凤楚狂还在跟前,还不够尴尬的。 她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凤楚狂:“这些机关一早就有了?” 凤楚狂点头:“你的侧重点是不是不太对?” 花千树的笑就阴冷起来:“你经常没事儿往这跑?难怪星辰园戒备这样森严,你竟然如入无人之境,没有人发现你。” 凤楚狂立即醒悟过来,花千树究竟在忌惮什么。 他一脸促狭地盯着她,伸出一只手:“给点封口费,我绝对不会胡说八道。” 花千树一声冷笑:“你长得真好看。” 凤楚狂后退一步,满怀戒备地盯着她:“逗你玩呢,你不会是当真了吧?这机关是你介绍给我的那个费烈德设计的,七皇叔刚刚找人偷偷安上。他说藏着掖着你更容易胡思乱想。他愿意接受你无时无刻的监督。” 七皇叔? 花千树还真的有点意外。适才她与凤楚狂长驱直入,都没有侍卫阻拦,她便觉得奇怪,原来是夜放提前打好了招呼。 果真啊,男人不能惯,越惯越混蛋。 你看,自己给他念了点紧箍咒,他这不自觉性立即就高了? 花千树心里欢喜,却是撇撇嘴:“人都没在这里,怎么监督啊?” 凤楚狂继续伸手:“贿赂我,才能给你看。” 花千树笑吟吟地道:“你若是不给我看,我就告诉七皇叔,你在房顶上偷窥我洗枣。” “你咋这么不要脸呢?”凤楚狂轻哼:“女人做到你这份上,也实在是没救了。” 花千树嬉笑:“反正我都已经嫁出去了,怕什么?再说了,洗个枣吃而已,是你自己心不正,想歪了。“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上演全武行 凤楚狂无奈地转身又清理一个书格,自动让开:“自己看吧,七皇叔是脑子被驴踢了,放着那主动投怀送抱的甜美人儿置之不理,偏生惦记着你这么一个蒸不熟煮不烂的彪婆娘。” 花千树眨眨眼睛:“你喜欢吃糖还是吃肉?” “废话,吃糖又不当饭,你管我喜欢吃什么呢?” 花千树皱皱鼻子:“恰好,七皇叔也喜欢吃肉,谢娉婷那种齁得嗓子疼的小甜枣七皇叔不待见。他向来拿我当饭,蒸不熟煮不烂更有嚼头,你这种脑子被门挤了的,才会喜欢那种女人。” 凤楚狂这才恍然大悟她言外之意,还被捎带着挨了骂。还没想好措辞还嘴,已经被花千树一胳膊肘顶到了一边。 花千树俯下身子,从格子里再次望过去。 这一次,夜放与谢娉婷的身影就看得清楚明白。 夜放坐在桌前,正闷不吭声地喝酒。 谢娉婷坐在他的身边,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,就像是游蛇一般,在他的心口处左右逡巡。 鬓发如云,斜倚肩头,浑身那叫一个娇软无力。 夜放看起来好像是有点苦大仇深的样子。谢娉婷樱唇一张一合,不知道在娓娓地倾述着什么。 虽说是没有声音,花千树耳边似乎都能听到谢娉婷那缺乏运动的粗喘声。 “我滴个乖乖。”花千树轻轻磨牙:“好一副郎情妾意,你侬我侬的场景。” 七皇叔这哪里是接受监督啊,纯粹就是在向着自己示威么?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,多大的魅力! 她这里一直看得津津有味,凤楚狂也被花千树成功地勾引起了好奇心:“你往一边靠靠,脑袋这么大,堵得严严实实的,让我一起观摩观摩。” 花千树闪开了一角:“有什么好观摩的?左右也不过就是揉揉,摸摸,亲亲,抱抱,还能玩出什么姿势跟花样来么?你凤世子身经百战,这点开胃小菜你嚼着没滋味。” “那可不一定。”凤楚狂将她又挤开一点:“三人行必有我师,我总是要见识见识这勾魂摄魄究竟是怎么个操作法,万一偷师学会了,可以去降服那个小辣椒,让她乖乖地亲亲抱抱。” 花千树对于他这样肮脏的想法顿时嗤之以鼻:“能让你凤世子惦记了这么久都痴心不改的姑娘,改日我一定要亲眼见识一番,顺便友情提醒一声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。“ “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偷不如偷不来。比如说花婆娘你,其实我也已经垂涎很久了。” 花千树嫌弃地白了他一眼,直直身子,一直弯着腰,腰有点难受。 “懒得在这听你满嘴胡说八道,你想看就盯好了,有情况叫我一声。” “什么叫有情况?她摸七皇叔的胸了算不算?哎呀,哎呀,对上眼了,看不看?” 花千树撇撇嘴:“谢娉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不会这样操之过急,在太岁头上动土的。敢勾引七皇叔,她不想活了么?” 凤楚狂头也不回,直勾勾地紧盯着谢娉婷不放:“她不着急,可是七皇叔着急啊,设下鱼饵,就不信谢娉婷能经受的了这个诱惑。” “什么鱼饵?”花千树好奇追问。 “你自己甩下的话自己忘了么?” 花千树脑子转了好几个圈,都没有能够明白凤楚狂这话里的含义。 “我说什么了?” 凤楚狂扭过脸来,冲着花千树意味深长地一笑:“听说七皇叔年纪大了,有点力不从心?” 花千树老脸“腾”的就红了:“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?这不是当时故意气他么?难道......” 凤楚狂点头:“对,七皇叔现在在谢娉婷面前,就是一位经受多年隐疾困扰与折磨,渴求能够重振雄风,一展身手的无能病患。” 这个,说出来可能谢娉婷是真信。 谢娉婷有意算计赵阔与自己,就说明,她对于晴雨与唐修展的事情是心知肚明的,是不是,也可以代表,夜放的某些“风言风语”她也知道? 再加上自己的虚假身孕,自己前日里的刺激,还有夜放这两三日对于她的求之不得。 就算是夜放不挑明,谢娉婷也会有怀疑。 花千树瞠目结舌:“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,这勾魂摄魄还有治疗这隐疾的效果。” 凤楚狂再次点头:“诚如您所猜想,貌似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用途,尤其是对于因为心理原因造成的那个病因。七皇叔恰当地就投其所好,至于编造的什么病因我就不得而知了。” 花千树撇嘴:“谢娉婷跟付缓缓两个人做什么王府贵妾?她们俩人联手,开一家诊堂,妖术配合医术,这绝对可以财源滚滚啊。” “咱们说正事好不好,你怎么老是往外扯?这个你都操心。” 花千树呲牙一乐:“谢娉婷看得着吃不着,又急于求宠,再加上我和付缓缓在一旁虎视眈眈,所以,这脑门一热,没准儿就铤而走险了是不?” 凤楚狂努努嘴:“没见到七皇叔那小酒一杯接一杯吗?男人不喝醉,女人没机会,他这是用心良苦地给谢娉婷创造时机呢。” 都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,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,这话绝对是错的。 谢娉婷这是深谙其道,要想抓住夜放的心,那是必须要先抓住他的肾。 只要她与夜放大功告成,夜放既尝到了久违的酸爽滋味,又重新找回了男人的尊严,这必须必地对于这个女人另眼相看,如胶似漆了啊。 七皇叔貌似这一次还真的受了委屈了。毕竟这男人不中用的风声若是传扬出去,还真的不好听。 到时候,自己可不负责辟谣。全天下女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才好。 她这里想入非非,凤楚狂压低了声音一声惊呼:“动手了!” 声音里满是激动,就像是谢娉婷对他下手了一般。 花千树更是兴奋,一把就将他推到了一边,差点将半个身子都塞进去。 千载难逢啊,自己也学学这谢娉婷究竟是怎么勾魂的,然后再学以致用。 凤楚狂手边挂了一根绳子,他扯了一把,好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,然后方才重新凑过来。 主殿里,七皇叔已经是醉眼朦胧,看起来似乎是酩酊大醉,含糊不清地跟谢娉婷在讲述着什么。 谢娉婷大半个身子都腻在夜放的怀里,衣襟半解,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。她的脖颈里,挂着一枚殷红如血的泪滴型水晶坠子,映衬着肌肤,更是欺霜赛雪一般。 夜放看得目不转睛。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功告成 谢娉婷嫣然一笑,用削葱一般的纤纤素手抬起那枚水晶,在夜放的眼前晃了晃。夜放的眼睛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,眼珠紧紧地跟随着那水晶坠子,聚精会神。 坠子慢悠悠地摇晃,屋子里两人谁也不说话,气氛有些诡异。 过了片刻功夫,花千树见到夜放的眼神明显就变得有些呆滞起来,不由便着急:“七皇叔这不会是真的被迷住了吧?看起来呆头呆脑的。” 凤楚狂眼睛紧盯着主殿里,仍旧忘不了嘴碎:“不用担心,七皇叔若是真的傻了,我养着你。” 花千树一抬手,就在凤楚狂的胳膊上狠劲地掐了一把。 凤楚狂一声闷哼:“谋杀啊。” 花千树“嘘”了一声,示意他噤声:“快看,谢娉婷在念叨什么?咒语么?” 谢娉婷樱唇翕张,抬手轻轻地触摸住夜放的脸,然后,抬眼深情地望着他,夜放有些散漫的目光逐渐聚焦,看向谢娉婷的眼睛。 “就是这个时候了!”凤楚狂激动地断言。 他话音不过是刚落。大殿正对着谢娉婷的一面墙壁之上,突然折射出无数的光束,然后汇集到一处,白得耀目,犹如一道白练,直接投射到了谢娉婷的眼睛里。 谢娉婷应当是骤然发出了“啊”的一声惨叫!大张着嘴,双手紧紧地捂住了眼睛。 花千树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,她的眼睛里竟然淌出了两行血泪。就算是听不到她的尖叫,花千树也能感受得到疼,是真的疼。 适才还处于混沌之中的夜放“噌”地起身,一把就将身上的谢娉婷甩到了一旁,面罩寒霜,一股凛冽的寒气从身上迸发出来。 他的薄唇轻启,一张一合。 花千树猜测,他说的这句话一定是:“竟然敢对本王下手,我看你是活腻歪了。” 谢娉婷站立不住,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地上,显然极是痛苦。 所有的光全都静悄地消失了。 殿外有侍卫一拥而入,夜放转头吩咐了两句,侍卫便架起谢娉婷,直接拖了出去。 花千树看得意犹未尽,这个时候反倒同情起谢娉婷来。 前一刻还你侬我侬,转眼间夜放就翻脸不认人,令她瞬间明白过来,自己这是中了夜放的算计,肯定犹如白雪覆顶,透骨生凉。 女人啊,千万不要太傻,宁肯相信这世间有鬼,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啊。 明明知道夜放这样的男人危险,还像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。 我花千树傻,一脚跳进这个坑里来了,怎么你们也都不长眼啊。 凤楚狂也连连摇头:“夜放这一手是真的心狠手辣,估计这谢娉婷一辈子都不敢相信男人了。” 终于暂时间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,花千树心情大好:“若是男人都像你凤世子这般,还是不信的好。” “七皇叔好,”凤楚狂酸丢丢地撇嘴:“也不知道前日是谁要死要活的?七皇叔可是一赌气干了我一坛子的鹿茸酒,方才把你哄好的吧?” 花千树作势要去打。凤楚狂一指那机关里的琉璃镜:“七皇叔叫你呢。” 花千树将头探过去,差点吓了一跳。 七皇叔的俊颜被放大,冲着花千树一边招手,一边张唇,无声地说了两个字:“过来”。 他知道自己在一旁偷窥。 花千树好奇他大殿里面这样精准的机关,扭身就走,到了门口又转身回来,随手拿起一本书,撕下数页,团做一团,直接往那机关里塞,却发现里面已经是漆黑一团,什么也看不清楚。 应当是夜放直接毁了大殿里的机关。 凤楚狂不怀好意地笑:“你们两人这是心虚什么?” 花千树反唇相诘:“你若是不心虚,你也往自己寝室里安一个。” “欢迎实地观摩,这样费劲做什么?还劳民伤财的。” 好吧,论厚脸皮,花千树甘拜下风。 她出门直接去了夜放的大殿。 侍卫已经撤去了杯盘碗盏,清理干净一片狼藉。 然后抬进一个硕大的松香木浴桶,搁置在里间,一桶一桶地往里倾倒着热水。里间立即被热气氤氲。 见到花千树,夜放转过身来,不耐烦地蹙眉:“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?跟凤楚狂有许多话要说吗?” **病又犯了,七皇叔这是随时随地都需要吃药啊。 花千树指指里间:“我总要想办法毁了那个机关才是,否则你岂不被人偷看光了。” 侍卫们将洗浴所用的物件尽数搁置在一旁架子上,遮挡好屏风,然后便立即有眼力地退了下去。 夜放开始解腰带,手脚格外利落。 花千树觉得,此地不宜久留。 她不过是刚一转身,夜放便在身后淡然问:“是你自己脱,还是我帮你?” 她讪笑两声:“我已经洗过了,七皇叔您不必客气,随意享受就好。” “我今日还洗过了呢,而且洗的还是冷水澡!”夜放的声音有些沉:“你吃过脆炸冰葫没有?就那种冰块裹了蛋糊炸的那种甜品。本王这两日就跟那道菜差不多。不同的是,我芯儿是烫的,快要着火了,外边浇了一盆的冰水。” 这个比方挺生动,花千树没心没肺地咧嘴:“是你自己逮着不花钱的鹿茸酒拼命喝的。不对,是你美人在怀,蠢蠢欲动吧?” 夜放直接大手一捞,便将花千树整个给抱了起来,愉悦地吩咐外间侍卫:“今天谁也不许进,否则杀无赦!” “喂,你也太霸道了!”花千树出声抗议:“你这是打算洗多久啊?” “你不是嫌我被猪啃过了么?什么时候你不嫌弃了,我们什么时候出来。” 花千树的小心脏都开始“咚咚”地狂跳:“已经很干净了。” 夜放坏笑着挑眉:“那我们直接奔入主题?” 花千树是欲哭无泪:“那还是我帮你洗澡吧?我可不可以不洗?” 夜放眯了眯眸子:“可以,你只要回答本王一个问题,本王今日就饶过你。” “你说你说。” 花千树有点迫不及待,这令夜放很恼火,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儿,一字一顿地问道:“你只消告诉我,你说本王是在利用你,我究竟在利用你什么?” 呃...... 认识七皇叔之后,花千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一个四字箴言,什么叫做“秋后算账”。 第二百九十六章 去看热闹 花千树将眼睛一闭,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:“我还是选择湿身吧。” 夜放眸底里一黯,却不再继续追问,痛快点头:“好,那我明日再问。” 还能这样?拿这个当把柄要挟我一辈子? 夜放见她一副吃了亏的模样,不由轻笑,低下头来,用充满了诱惑的嗓音:“千树,搬来我星辰园吧?也免得睹物思人。” 花千树伸臂勾住他的脖颈,摇摇头:“我还是留下来跟千依做个伴儿。” “你就不考虑与我做伴儿?” 夜放的神情里竟然有那么一点哀怨。 花千树抿抿唇,说得云淡风轻:“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。” 她若是前脚搬进星辰园,担保第二天,坐在皇宫里的那位主儿就会立即坐立不安,对自己下了杀手。 夜放不愿意提及谢心澜,她花千树也聪明地不去碰触。 好像,两人约定好了一般。 夜放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浅啄:“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了,就趁着现在。” 花千树俏皮地笑笑:“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么?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,王爷您打算怎么办?是想让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还是千金?” “只要是你生的,本王都会喜欢。”夜放说得脸不红心不跳。 “您是早有安排是吗?”花千树疑惑地问:“到时候狸猫换太子?” 夜放站起身来,微蹙着眉头:“余下几个月的时间,难道还不够我们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吗?” “开什么玩笑?”花千树眨眨眼睛:“让我怀两年生一个孩子,当我生的是哪吒呢?” 夜放煞有其事地点头:“提议不错,没有三头六臂,哪配做我夜放的儿子?” 他将她搁置在床榻之上,就打算剥皮儿下锅。 “你刚吃饱呢!”花千树出声抗议。 “所以需要适当的运动来消化,圣人有云,饱暖而思淫、欲。”夜放说得理所当然。 花千树竟然开始纠结,这是哪位圣人竟然说出这种赤、裸裸的话来,夜放已经轻车熟路地开始穿街过巷。 就像是剥苞米一般,直接拽下宽松的衣袍,满是不耐地丢下床,露出一身莹润的珍珠一般亮泽白皙的苞米粒儿。 迫不及待地咬一口,好像能爆出香甜的浆水来,又鲜又嫩,齿颊留香。 一头油亮的秀发,铺散在床上,就像是嫩苞米还闪烁着亮泽的玉米穗儿。她欣长的天鹅颈一般的脖颈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,没有一处不是鲜嫩的色泽。 刚刚暴露在空气里,水分是充沛的,同时也是饱满的,圆润的,细细地抚摸起来,蛋白一样光滑,珍珠一样的触感,可是又绵软,而又有温润的弹性,令人爱不释手。 干渴的唇,迫不及待地落下去,一朵朵梅花次第绽放。 “夜放!”花千树低声呓语,鼻端喷薄而出的热气,撩拨得自己心愈加躁动。 “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吧?”夜放扬起脸,炽热的眸子直接望穿了花千树的心底。 花千树不明白,夜放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让自己有两人的骨肉,毕竟,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。 她还想杀柳江权,她还想报仇,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。 更何况,还有人虎视眈眈,或许就不允许她诞下夜放的孩子。 她压根就来不及细想,因为她很快就融化在了夜放的热情里,成为一汪春水。 他想怎样都可以吧? 我听你的。 生一个属于你我,融合了我们前世今生的孩子。 那样,即便有一天,我失去了你,至少,我还有他,身体里流淌着你夜放的血,或许还有与你一模一样的眉眼。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日上三竿。 星辰园外隐隐约约有整齐而响亮的口号声。 花千树小猫一般窝在夜放的怀里,一夜无梦。 她轻轻地动了动,夜放立即胳膊一揽,禁锢住了她的腰:“别动。” 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,闭着眼睛嘟哝:“不知道什么时辰了?” 夜放鼻端的热气就喷在她的头顶,不满地含糊道:“卯时初。” “不可能!”花千树费力地撩起眼皮,挣扎起身:“太阳都老高了!” 夜放迷迷瞪瞪地睁眼,松开钳制着花千树的手臂,斜靠在床栏之上,看着花千树起身,穿衣,将秀发松松地挽起,用一根玉簪固定在头顶。 “来人!” 他冲着外间吩咐。 立即有小厮应声,推门而入,低垂着头候在外间,不敢抬脸。 “外面是怎么回事?都这个时辰了,还在训练?” 小厮回道:“启禀王爷,是凤世子在训练府中侍卫,说您不起身,训练就不能停,也不能吃饭。” 这个凤楚狂,纯粹是要王府人尽皆知,昨夜里自己宿在夜放的星辰园吗? 这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放? 花千树轻哼一声:“看你交的这是什么损友?他分明是在记恨上次你捉弄他之事。” 夜放不过是略一思忖,伸出指尖揉揉眉心,然后吩咐:“传本王命令,今日他们若是能生擒凤世子,本王赏白银三百两给他们晚上加肉加酒。” 小厮立即一溜小跑转身出去传令去了。看来凤楚狂平日里没有个正形,这王府里的侍卫都没有将他当成金娇玉贵的世子爷看待。 花千树立即提上鞋子,就要往外面跑。 “你做什么去?”夜放追问。 “有热闹可以看,自然是要去看热闹。这时候的凤楚狂一定气急败坏,好戏不容错过。” “这个热闹有什么好看?你若是想看,本王带你去看一出好戏。” 夜放斜靠在锦被上,淡淡地道。 花千树顿时好奇地扭过脸来:“什么好戏?” 夜放不过是略一沉吟:“你将霍统领叫进来。” 花千树心里好奇,便打开门,吩咐侍卫叫过霍统领。 回来的时候,夜放已经起身,松松散散地敞着衣襟,一身的慵懒,低声吩咐了霍统领两句。 花千树愈加好奇:“究竟是什么好戏,怎么还这样神神秘秘的?” 夜放微微勾唇:“吃过早膳,我带你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 这样故弄玄虚,令花千树颇为不满。但是这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,风扫残云一般扒拉了两口饭,霍统领便急匆匆地寻了过来,回禀夜放:“已然成了。” 夜放起身,捉起她的手:“快走,晚了便没有热闹可以看了。” 第二百九十七章 柳公子,要了命了! 两人在下人伺候下收拾妥当,上了马车,穿街过巷,在一处庭院门口附近停下。 花千树撩开车帘,好奇地往外张望,见这乃是一处花街柳巷,家家户户门口处彩绸高悬,朱门紧闭。门首上方悬挂有各色招牌,譬如“芷兰汀”,“依春阁”,“绮梦轩”等,仅仅这些招牌便能令人想入非非,直觉这紧闭的门扉之内,定然是深锁着一群知情识趣的姹紫嫣红。 她扭过脸来,好奇地追问夜放:“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?若是寻欢作乐,为何不去浮生阁?” 夜放不悦地横了她一眼:“本王若是想要寻花问柳,何须出门?” 那是,自然是有多少人投怀送抱! 花千树暗自腹诽一声,重新扭过脸去看。 算算这个时辰,怕是这院子里的姐儿们如今还在温柔乡里,尚未起身。 宽敞的胡同里,靠边停靠着几辆箱式马车,车夫怀抱着马鞭,靠在车厢上面打盹。 应当是按照约定过来等候自家主子的。 一辆马车一路席卷着尘土自对面气势汹汹地疾驰过来,车夫将手里的马鞭挥得“啪啪”响,骏马大张着鼻孔,撒开四蹄狂奔。 路上有行人,多是一脸心满意足,仍旧还在春梦之中不愿自拔的恩客,远远地就避开了,紧贴着墙根,嘴里愤恨地咒骂。 “大清早的,赶着投胎么?” 紧跟着,他们就立即闭了嘴,不敢再多嘴。 因为,那马车后面,竟然还跟了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侍卫,大约十余人,距离马车不过是数丈,同样是气势汹汹,那清一色银盔亮甲,彰显着马车的主人,定然身份不凡。 这一车队挤进胡同里,原本宽敞的胡同就显得有点狭窄。 有些不受训练的马便不安地踏着马蹄,车夫再不敢打盹,赶紧跳下马车,揪住辔头和马缰,不敢松手,唯恐惊了马。 夜放靠在马车里就听到了这个动静,立即一把将探出车窗的花千树抄了回来。 “来了。” “是谁?”花千树还未打量清楚,疑惑地问。 “自己看,小心不要被对方看到了。” 夜放的胳膊仍旧揽着她的腰,她不得不抻长了脖子,探手撩开一点车帘,立即惊讶地缩回了手:“夜幕青!” 夜放神秘地点点头。 花千树再次撩开车帘一角,躲在后面偷窥。 显然这就是夜放所说的热闹。 夜幕青来这种地方做什么?难道,这院子里锁着的不仅仅只是千娇百媚,还有英俊不凡的少年郎? 只是这样大张旗鼓,就不怕……也不对,她夜幕青身边还缺少年郎么? 那辆马车就在他们跟前勒住了马缰,车还未停稳,车帘便一把撩开,一身明艳的桃红色宫装的夜幕青在侍卫的搀扶下迈下马车,满脸的蒸腾怒气,左右扫望一眼。侍卫抬手冲着对面一座庭院指了指。 夜幕青二话不说,直接冲到门口,伸手推了推,门是从里面锁着的。 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上去:“开门,给我开门!” 简直就是河东狮吼。 花千树有些疑惑,不知道夜幕青这是唱的哪一出。 院子里没有动静。 夜幕青愈加火冒三丈,一把抽出身边侍卫腰间佩剑,朝着那院子上悬挂的彩绸撒了火,砍得七零八落。 “再不开门,本郡主一把火烧了你的兰芷汀!” 侍卫上前砸门,将门板砸得震天响。 有人慌慌张张一路应着声跑出来,忙不迭地打开了门栓。 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丰满妇人:“这,这是哪里的贵客?我们这里不接待女客的?” 夜幕青手里长剑立即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上,柳眉倒竖:“给我将柳江权叫出来!立刻,马上,否则,后果自负!” 妇人乃是这风月场上混久了的,一看夜幕青这阵势,就明白了七七八八。这分明就是人家正室寻上门来了。 鸨娘对于打发这些吃醋撒泼的正室自然有一套,赶上好说话的,三言两语就呛跑了。 可是夜幕青不同,她单纯就这气势就已经镇住了这鸨娘。 妇人陪着笑脸:“夫人见谅,我们开门做生意,吃的就是这碗饭,进门就是客,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。这位夫人若是有什么火,什么气儿只管将自己老爷们带回家里好生说说,我们姑娘可无可奈何。” 夜幕青正在气头上,一抬手,鸨娘头上簪着的一只绢花,还有半个假发髻便飞了起来。 “再废话一句,直接宰了你。” 她眉眼凌厉,又是咬牙切齿,脸色发青,老鸨吓得直接腿软,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,屁滚尿流地往院子里爬。 “柳公子!柳公子啊,要了命了!救命啊!” 花千树躲在车帘后面,心里那叫一个乐。 感情这柳江权与夜幕青刚刚大婚不多时日,竟然就开始眠花宿柳,夜不归宿了? 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,这柳江权竟然是这种喜新厌旧,风流好色的男人?自己眼睛是要有多瞎? 夜幕青原本就心高气傲,费尽心机将柳江权糊弄到手,一转眼就守了活寡,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? 花千树是恨不能将身子钻出去,站到两人跟前,好生看个热闹,顺便再煽风点火,让他们之间的战火蔓延,闹腾得更热闹一点。 而柳江权也没有辜负她的希望,闻声从院子里出来,衣襟半掩,睡眼惺忪,趿拉着鞋子,一副精疲力尽的颓废。 “慕青?”他打了一个呵欠,丝毫也没有被夜幕青捉奸的惊慌失措,反倒还有点埋怨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 “我做什么?”夜幕青气得话都说不利落:“你昨夜里不是说要去军营吗?不是说有要事吗?你竟然背着我来这里厮混?” “你以前不是说,男人三妻四妾,寻花问柳不过是常事吗?你还说,像花千树那般斤斤计较,小肚鸡肠,太不体谅男人辛苦了。” “我......” 夜幕青顿时哑口无言。 这话她的确是说过,为了在柳江权面前彰显自己的贤惠大度温柔解语,贬低花千树,她说过许多违心的话。 今日却被柳江权拿来堵了嘴!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闹够了没有? “这种腌臜的地方!”夜幕青指点着院子里:“这里的女人多脏!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?!” “我当然记得。”柳江权挑眉:“按照我长安律法,郡马爷没有得到郡主允许,是不能再娶三妻四妾。所以我遵规守矩,只来这种地方消遣,并未想过再行纳妾,免得你劲王府面子上过不去。更何况,这里的姑娘很干净,因为,我已经将她包下来了。” “你!”夜幕青气得身子直发抖:“难不成让你入赘我劲王府,还委屈了你不成?” 柳江权摇头:“岳父与郡主大人对我恩重如山,我能有今日,也全部仰仗郡主大人所赐,怎敢有怨言?还有,我如今已经是恶名昭彰,自然不怕什么闲言碎语,你竟然也破罐子破摔了么?在这里大吵大闹,就不怕别人指点非议?” 她两次暗算花千树之事,虽然藏着掖着,但是仍旧被宣扬出来,几乎闹腾得人尽皆知。柳江权一句“破罐子破摔”直接戳进她的心窝里。 夜幕青咬牙切齿:“你就这么在意这两件事吗?我只不过是因为在乎你而已!你便不肯原谅我?非要与我赌了这口气?你以前明明承诺,会对我好一生一世,可转身便眠花宿柳,又将我颜面置于何地?” 柳江权“呵呵”一笑:“成亲之前的夜幕青温柔多情,善解人意,可一转身,便如河东狮吼,泼辣蛮横,彼此彼此。” 夜幕青瞬间失去了理智:“就算是再不堪,那还不是因为你!你非但毫无悔意,竟然还强词夺理,全都赖在我的身上。信不信我拆了这座芷兰汀?宰了这些勾引人的狐媚子?” 柳江权丝毫不以为意:“你拆了芷兰汀还有宜春院,绮梦阁,消遣的去处多的是,也要你拆的完。” 他这般倨傲冷漠,只将夜幕青气得直跺脚,她何曾受过这种气?一时间失去理智,挥手吩咐身后侍卫:“给本郡主将里面的狐媚子拖出来!本郡主就要杀一儆百,看看以后谁还敢接待柳郡马!” 这些侍卫都是王府亲信,唯劲王与夜幕青马首是瞻,并不将柳江权放在眼里。 夜幕青一声令下,众人立即蜂拥而入,吓得鸨娘连声央求,求夜幕青高抬贵手。 一身着纱衣,仍旧簪环凌乱的女子拼了性命一般,跑到柳江权跟前,“噗通”跪倒在地,抱着他的大腿哀声央求:“爷,求求您,救救舒儿。” 待到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抬起来,一旁的夜幕青更加地怒火中烧,一柄长剑不由分说地径直刺过去。 女子大惊失色,仓惶躲避。 柳江权出手如电,一把钳制住剑尖,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手中长剑抢了过去, “你闹够了没有?” “我闹?”夜幕青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高贵与雅致,就像是在大街上撒泼大闹的泼妇一般:“难怪你乐不思蜀,竟然是因为这张脸!你果真是对她旧情难忘!今日若是不划了她的脸,难消我心头之恨。” 花千树马车停在对面,看不清那女子的脸,就连两人之间的对话,若非是因为激动,嗓门有点大,也听不真切。 只见夜幕青恼羞成怒,径直又向着那女子扑过去,劈头盖脸,手下毫不留情。 那女子应当是知道夜幕青的身份,所以只敢往柳江权跟前躲闪,不敢还手,接连痛呼,或者是被抓伤了脸,或者撕扯了头发。 “啪”的一声。 院子口安静下来。 夜幕青捂着脸,满是难以置信:“你竟然敢打我?柳江权,你以为你是什么人?没有我夜幕青,你屁都不是!” 柳江权也有点愣怔。他纵然是厌烦了夜幕青,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,今日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依仗,劲王府是他唯一的靠山。 一时的冲动,令他瞬间便后悔了。 “慕青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一句道歉,令夜幕青愈加猖狂,一指跪在地上的女人:“今日你若是不毁了她的脸,别想我原谅你!我告诉父王,夺了你的兵权,削了你的官职!” 花千树听着她们乱成一团,心里这叫一个解气。 只是隐隐有点可怜那个无辜的女子。男人寻花问柳,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? 夜放在身后淡然吩咐车夫:“走吧。” 车夫领命,立即一甩马鞭,拐出了胡同。 花千树有点意犹未尽,咂摸咂摸嘴:“我还没有看够呢。” “还有什么好看的?依照柳江权的为人,他害怕失去了到手的荣华富贵,自然是要向着夜幕青低声下气地赔罪。他若是能硬气到底,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了。” 远远地,见柳江权果真紧紧地抱住了暴怒中的夜幕青,不知道在低声下气地解释着什么。 花千树恋恋不舍地放下车帘,转过身来:“你怎么知道,夜幕青会跑到这里来捉奸?” 夜放顺手就将她重新抄进怀里,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:“自然是我寻人通知夜幕青的。” “啊?”花千树有点诧异:“原来你早就知道。” “因为,这个青楼里的女人也是我刻意安排她与柳江权认识的。” 花千树哑然失笑:“你七皇叔竟然也玩这种阴险手段。” “嗯?” 夜放不悦地挑眉,腰间的手一紧。 花千树顿时警觉自己貌似说错了话。 “呃......不是,我的意思是说,大义灭亲,简直大快人心。” 夜放闷笑道:“这算不了什么,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。劲王府算计柳江权,逼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,令他被千夫所指。柳江权骑虎难下,对着劲王忍气吞声,可是心里却是早就生了罅隙。只要我能好好加以利用,相信,用不了多少时日,柳江权与劲王府就会反目。 只有柳江权的权势被剥夺,才有杀了他为你家人报仇的机会。” 花千树原本以为夜放不过是为了哄自己开心,小打小闹。可是如今看来,夜放还是夜放,无论做什么事情,总是会有他的目的。 简直太狡猾,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。 “可惜离得有些远,未能看到最后。而且那柳江权利字第一,如今他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,需要仰仗劲王府,怎么舍得与夜幕青完全反目?” 夜放轻哼一声:“为了讨女人欢心,竟然这样算计自己的侄女,本王这样做,好像不太应当。” 怎么不应当?你还将她当做侄女看,怕是忘了她夜幕青前世里是怎么算计你的吧? 花千树扬起脸,不假思索地给了夜放一个“鼓励”:“大义灭亲,英明神武,举世无双!” 夜放一向是给竿儿就往上爬,对于花千树蜻蜓点水一般轻巧的奖励十分不满,积极主动地靠了上去。 被人宠着的滋味简直不要太好。 多么希望,岁月静好,地久天长。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们要好一辈子 王府。 谢娉婷悠悠地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。 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纱,睁开眼睛的时候,眼前一片漆黑。 她猛然间从床榻上坐起来,大口地喘着粗气,满是惊惶:“我的眼睛,我的眼睛怎么了?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了?” 一双温软的手将她的手腕紧紧地攥住:“娉婷,你千万不要激动,你的眼睛没事,没事。” 是付缓缓的声音。 谢娉婷愣怔了一下,猛然羞愤地甩开她的手:“你来做什么?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?如今你可得意了?” 她的情绪显而易见的激动,甚至有点歇斯底里:“你走,我不需要你的同情。” 付缓缓从绣墩上起身,坐到谢娉婷的床沿之上,一直紧捉着她的一只手:“娉婷,你这是什么话,我们可是姐妹啊。” 谢娉婷控制不住地开始大呼大叫,抬手去撕扯纱布:“我的眼睛,我的眼睛毁了!是不是以后都再也不能施术了?” 付缓缓紧紧地圈住她的手,整个人都扑了上去:“你的眼睛没事!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,就没有大碍了。你应当庆幸,王爷动手的时候,不是正当午时,反射的阳光并不太强烈。否则,你这眼睛怕是就要彻底灼伤了。” 谢娉婷开始无助地泣声哭诉:“就算是还能看到东西又怎样?若是不能继续施展术法,我就是一个废人,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。日后处境可想而知,我这一辈子岂不都完了?” 付缓缓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,低声地哄:“就算是没有天眼通又怎样?做一个普通的人不好么?我倒是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,什么都不会,这样就不会被太后娘娘选中,嫁进这王府里来,被囚禁一辈子了。” “我跟你不一样。”谢娉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我是谢家的女儿,我们谢家出了一个谢心澜,我们谢家的女儿一出生就决定了,必须要出类拔萃,这样才会有更好的利用价值。如今,我什么都没有了,未来可想而知,全都毁了。他,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?” 付缓缓有些气恼:“你都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了,你还在念着他!早就跟你说过,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!千万信不得!你如今撞了南墙还仍旧不肯回头么?这件事情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,明摆的事情,人家王爷压根就没有对你有什么心思,从一开始,纯粹就是一个圈套,连虚情假意都不算,只是算计,你知道吗?” 谢娉婷有点愣怔。她昨日里被灼伤了双目,脑子里更是瞬间一片空白,压根就没有来得及思虑什么,整个人就晕了过去。 这个时候,再重新回想起来,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,但是又不得不接受。 自己是真傻啊,夜放完完全全就是将自己当猴一样耍,自己竟然还生出一种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冲动。 那猛然射向自己的光,就像是闪电一样,瞬间劈开了她,将她击得粉碎。 “一定是花千树,一定是她,若非是她在背后捣鬼,怎么可能是这样?我一定要让花千树生不如死,为此付出代价,绝对不能饶恕。” 付缓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:“你还在为了王爷开脱吗?谢娉婷,你自己想想吧,就连那花千树还不是一样被王爷耍弄在掌心之中?她被迷魂之后,所说的那都是心里话啊,她都说了,她与王爷之间那就是被利用的关系。这身孕若也是假的,没准儿,就连她被王爷宠爱那都是假的,不过同样也是逢场作戏而已,比我们强不到哪里去。 要怪,那就是只能怪男人阴险狠毒,日后敬而远之就是,切莫再这样傻乎乎地不顾一切了。” 谢娉婷逐渐改为低声的啜泣,满脸茫然:“还有以后吗?缓缓,自从咱们两人被选,嫁进王府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没有然后了啊。我不服输,不想就这样一辈子茕茕孑立,我试图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,可是到头来,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。 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,可能还会大做文章。明天,最迟明天,太后娘娘怪罪的旨意怕是就要来了。你想,一个被休弃的侍妾,最终能有什么后果?让我去那尼庵里青灯古佛,了此残生么?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?” “不,你听我说。”付缓缓左右环顾一眼,低声而又坚定地道:“我告诉太后娘娘的人,说你的眼睛只是一点小伤,只需要休息几日便可以恢复如初。只要你还有利用价值,太后娘娘就会想方设法地保住你在王府的地位,你不会有事的。” 谢娉婷身子不由就是一震:“你,你这是欺君啊?缓缓,我自己心里有数,我这眼睛怕是就要废了。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?会有杀身之祸的。” 付缓缓轻声而又坚定地道:“为了你,我不怕。” 顿了一顿,又补充道:“我们说好了,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的。我怎么能让你走,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孤军奋战呢?” 谢娉婷摸索着,一把握住付缓缓的手:“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。是我错了。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啊,缓缓,万一泄露出去怎么办啊?” 付缓缓将她颤抖的指尖贴在自己脸上:“你什么都不要想,好好地休息,我相信,你的眼睛一定能恢复。它这样美,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医治好的。” 谢娉婷感动得泣不成声,瘦弱的香肩抽动,楚楚可怜:“谢谢,谢谢你缓缓。” 付缓缓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,两人紧紧地搂做一处,她将唇凑到谢娉婷的耳边,轻声呢喃:“娉婷,你放心,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。这个仇,我也一定会帮你报的,我们一生一世,都要做好姐妹,永远都不会分开,好吗?” 潮热的气息钻进谢娉婷的耳朵里,就像是带了钩子,有些麻麻酥酥,怪异的感觉。 她忍不住一个哆嗦,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 第三百章 给爷笑一个 第二日,册封侧妃的旨意便颁发了下来。 不用想都知道,夜放这一手,令谢心澜丢了脸面。 自己赏赐的贵妾,竟然利用歪门邪道以及下作的手段勾引夜放,这让她在夜放跟前说不起话。 册封花千树,那就是作为抚慰,堵住夜放的嘴。 毕竟,谢娉婷那是谢家的女儿,刚刚嫁入王府,夜放若是较真,将她休弃回去,她谢心澜脸面上也不好看。 谢娉婷对于她而言,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,所以,谢心澜权衡利弊,愿意退让一步。 不过是一个侧妃的名头而已,今日册封,明日就完全可以寻一个由头给撤了,左右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。 夜放对着谢娉婷下手,不早不晚,恰到好处,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可见这个男人究竟有多阴险。 花千树成为了最大的捡漏赢家。 随同圣旨一起送到王府里来的,还有一套朝廷赏赐的礼服凤冠,作为进宫参加盛宴,以及朝圣,请安所用。 礼服金镶玉嵌,光华璀璨,那凤冠也沉甸甸的,花千树捧在手里,差点都晃瞎了眼睛。 圣旨的最后,命花千树一同随夜放进宫,参加皇宫里的夜宴。 过几日,九月十八,是太后谢心澜的寿诞。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,太后宣召自己入宫,显而易见,这也是一场鸿门宴。 自己有命做夜放的侧妃,却不一定有命享受。 还不知道,她是准备了一场怎样的阴谋在等着自己。 夜放并不言语,显然也是在思虑太后的用意。 而老太妃面沉似水,显而易见的不满意。 她原本应下夜放,只是一个托词,认为谢心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册封。可是现在,这圣旨就在跟前。 她总不能出尔反尔。 即便是花千树如今已经正了清白,她仍旧觉得,这个女人丢了王府的脸,配不上自家的儿子。 这种宫宴应当是自己将来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才能参加的宴席,自家未来的王妃当然是出身高贵,艳光四射,跟随在自己身后,一出场就能为自己吸引来许多赞赏的目光。 可是这个花千树,简直就是一个招是惹非的祸根。虽然有许多事情,的确是怨不得她,她也是冤枉的,无辜的,可是,为啥这些是非不去找别人,唯独就是寻上她了呢? 这说明,还是她的命格不好!她若是嫁给自家儿子,这日子就没有一个太平。 反正是看不顺眼,就总是能够寻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来。 她气哼哼地道:“要去,便你们去,我是不会相跟着丢这个脸。” 敬的茶也不吃,扭身就回去了,看也不看花千树一眼。 眼不见心不烦,与其进宫听那些闲言碎语的议论,倒是还不如留在府里躲个清净。 花千树手里端着的茶僵在原地,什么也不能说,说什么也是错。 夜放劝慰地拍拍她的肩,让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。 花千树就势抬手,自己将那盏茶吃了,长叹一口气:“我这是要有多招人烦。” 夜放要去宫里找小皇帝谢恩,自然,这也不过是个幌子。 小皇帝现如今对他颇为敬重,一些朝堂之上的疑难之事时常向他请教。夜放教导他处置的方法,却又要让他韬光隐晦,不要展露锋芒。 这些事情大多是交代给朝堂之上的几位可以信任的老臣来处置,并且因为办事得力可以在朝堂之上得以晋升,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。 花千树可以感觉得到,夜放已经将手伸进了朝堂之上,暗中培植了许多自己的势力。 她想,小皇帝也是真正的洪福齐天,身边有一位像七皇叔这般可以经天纬地,运筹帷幄的人才辅佐。但凡七皇叔有一点谢家人的野心勃勃,柳江权的不择手段,周烈的狠辣绝情,他的皇位也岌岌可危。 花千树自己回了星辰园,册封圣旨不能随意丢弃,她想搁置到夜放这里保管。 星辰园门口,侍卫们依旧时刻严阵以待。 她从跟前趾高气扬地走过去,那些侍卫竟然也目不斜视,一个个就像是面无表情的雕塑。 花千树突然想起前几日,跑去星辰园拖走赵阔的那两个黑脸侍卫,左右逡巡一周。 哈哈,冤家路窄,两人果然就在一边杵着呢。 花千树记仇的小心眼又开始蠢蠢欲动。 小人得志么,自己好不容易一步高升,不好生耍耍威风,趁机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,这权势没准儿就过期作废了。 她直接就走到了两人跟前站定,笑吟吟地盯着其中一个人瞧。 那人被她盯得发毛,心里直敲鼓,一边给自己壮胆,一边那汗就“哗啦哗啦”地流下来了。 “夫,夫人有什么吩咐?” 听这称呼,看来自己升官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。 一个个装得一本正经,这主子不在,还不是一样偷偷闲聊,小道消息满天飞?否则这圣旨刚送进门儿,他是怎么知道的? 花千树抬手摩挲着自己光洁小巧的下巴,一副若有所思而又猥琐的表情。 “笑一个。” “啊?”黑脸侍卫有些莫名其妙。 “我让你笑一个。” 黑脸侍卫更莫名其妙了,使劲牵扯唇角,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。 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了,自家夫人肯定是小心眼记仇了,谁让这先前自己奉命行事,与她结了梁子呢。 花千树对于他这一笑那是相当的不满意,简直太难看了。 “我欠你钱不?” 侍卫摇头。 “与你往日有冤,近日有仇不?” 侍卫小心地思索了片刻,方才犹豫着摇头:“没有……吧?” 花千树又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,依旧是笑吟吟地问:“那你怎么笑得这么难看?” 侍卫大概也是被花千树这一脸阴森森而又不自觉的笑给吓住了,“噗通”一声就给她跪下了:“小人知道,前些时日对夫人多有得罪,您要杀要罚便随意好了,小人一落娘胎就生得这样难看,乃是祖传的,您就算是杀了我也改不了。” 硬气啊。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。不愧是七皇叔教导出来的。 第三百零一章 拿夜放打赌 旁边侍卫一个没忍住,“噗嗤”就笑了。别人都识相地抿住嘴,憋得脸通红。 花千树看了这侍卫一眼,招招手:“来,示范给他们看,什么叫做笑容。一个个的板着个苦瓜脸,像媳妇儿跟人私奔了似的。” 这侍卫跟其他几人不同,长得滑稽,一笑更滑稽。别人笑起来眉眼飞扬,他一笑,粗短的眉毛倒立起来,形成一个八字,还一颤一颤的。 招惹得那些侍卫腮帮子都抽搐得变形了。 花千树无奈地摇头叹气:“你笑得怎么这么贱兮兮的?” 旁边不知道谁嘟哝了一嗓子:“他绰号就叫韩小贱。” 韩小贱一脸小心翼翼的贱笑:“回禀夫人,小的这也是祖传的。” 这次,花千树都没有忍住,“噗嗤”笑出声来。 吩咐韩小贱:“去厨房里拿一把筷子过来。” 韩小贱忙不迭地绷脸,一本正经:“是,遵命!” 转身就想起飞,又扭过脸来画蛇添足地问了一句:“只要筷子么?盘子碗儿呢?” 这话倒是把花千树问愣了:“要碗做什么?吃席啊?人肉席面?” 韩小贱吓得一缩脖子,“吱溜”就跑了。 剩下的侍卫们全都偷偷地面面相觑,不知道自家这位主子心血来潮,这是要玩什么花样。 那两个得罪了花千树的侍卫立在一旁,更是浑身大汗淋漓,吓得肾虚。 韩小贱一溜烟地跑回来,手里拿着一把筷子,毕恭毕敬地双手递呈。 花千树不接,吩咐他:“每人一根,发下去。” 韩小贱又多嘴:“一人一根也不够用啊,我拿的有多的,一双吧?” 花千树一呲牙:“多了好,他们一人一只,剩下的都归你来用。” 韩小贱屁颠屁颠地将手里的筷子全都给侍卫们分发下去,一人一根。 花千树冷不丁就沉了脸,指点着他们训斥道:“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,我就烦你们这些棺材脸。一个个的都跟七皇叔似的,看得我堵心,消化不良。 从今儿起,见了我,都要给我笑,使劲笑,最起码,把你们前面的八颗白牙都给我露出来。谁若是再跟某些人似的沉着脸,跟我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,小心我这没地儿撒的火气全都发作到你们身上去。” 侍卫们谁也不敢顶嘴,只有那韩小贱小声嘟哝了一句:“七皇叔不让我们笑,他说我又不是卖笑的,上次还踹了我一脚。” 咳咳。 原来这根苗在这里。 “七皇叔不让你笑,是因为你笑得太难看,一脸欠揍的模样。你们现在,就把手里的筷子全都横着叼在嘴里,给我练习笑,直到练会了为止。” 侍卫们杵着没有动弹。 花千树一瞪眼:“我的命令你们全都不放在眼里是吧?” 一个侍卫壮着胆子:“我们在等着韩侍卫做个示范。” 言之有理。 花千树扭脸去找韩小贱,韩小贱正在偷偷摸摸地往袖子里塞多余的筷子,一个劲儿地冲着那个开口的侍卫挤眉弄眼。见到花千树望过来,立即贱兮兮地“嘿嘿”一笑。 “我也只用一根行不?” 花千树笑得乐不可支:“也要看大家伙同意不?” “不同意!”异口同声。 “人缘啊,真是个好东西。看来韩侍卫是众望所归了。” 侍卫们见花千树笑得烂漫,方才知道她并非是怪罪下来,而是拿自己这些人寻个乐子罢了。因此看着韩小贱的糗样,忍不住放肆地取笑。 花千树抬手指点着其中几人:“就是这般笑,露着八颗牙齿,亲切自然,这样星辰园里气氛才和谐嘛。” 不知道是谁,竟然大着胆子嘀咕了一声:“七皇叔若是肯露着八颗牙齿笑,这星辰园里才是真正的和谐。” 花千树耳朵尖,听在耳里,眯起眼睛打量那个说话的侍卫:“我若是让七皇叔当着你们笑,你们又待怎样?” 侍卫们面面相觑,这话一时间谁也不敢接。 韩小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,梗着脖子傻愣愣地嚷了一嗓子:“我们叼三天的筷子!” 花千树忽闪忽闪眼睛:“你说了算吗?” 韩小贱回头煽动一群侍卫:“你们想不想看咱们王爷笑?” 侍卫们这下可彻底不畏惧花千树了,七嘴八舌。 “必须露牙!” “好!”花千树答应。 “要一直保持笑容,最少一盏茶的时间。不能昙花一现就算了。” 花千树略一思忖,应当也不算是太难:“好!” “不能两人提前串通好了演戏。” “好。” 这是废话,夜放若是知道自己拿他跟侍卫们打赌,那她不是活腻歪了?必须要偷偷摸摸地进行啊。 “无论输赢,夫人不能出卖我们,说我们跟您打赌一事,让我们受罚。” 花千树笑眯眯地点头:“这是自然。还有别的条件吗?” 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横着心一咬牙:“没有了。” 总不能踩着鼻子上脸,太贪得无厌了。 不就是叼三天筷子嘛! 他们也要看看自家这位侧妃娘娘的手段,有没有传说中那样厉害。 她若是果真能让自家王爷咧着嘴傻笑,那就证明在王爷心里不一般啊,以后自己见了她,不消她吩咐,自然是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来笑。 花千树先自笑得风华绝代:“记得将自己的筷子留好了,谁若是丢了,便换成擀面杖,叼三天!” 这也太狠了吧?下巴不会脱臼吗? 韩小贱一缩脖子,不怕死地追问了一句:“可若是夫人您输了呢?” “输?”花千树漫不经心的笑笑:“你们的媳妇儿,全都包在我的身上。当然了,谁笑得最好看,谁的媳妇就最漂亮。我绝不食言。” 侍卫们谁也不敢兴奋地大呼小叫,可是那小眼神猛然间就“唰唰”地放出光来,热血沸腾,心急得直搓手。 这位夫人简直就是九天仙女啊,做事儿真会往人心里去。 吃肉喝酒,王爷平日里经常有赏,可是大姑娘,从来没有过。这星辰园里连只母耗子都没有,纯粹就是和尚庙。 莫说人家赢了,就算是没赢,为了这媳妇儿,他们也拼了,愿意自觉地叼三天擀面杖,不对,就算是棒槌,咱们也一点不含糊。 第三百零二章 千金一笑 大家是抻着脖子盼,望穿秋水地等。 夜放果真如同花千树预料的那般,直到夜幕降临方才回府。 也不知道是小皇帝缠着他,还是谢心澜以权谋私,将他扣下了。 侍卫们早就得到了消息,一溜烟地跑进院子里,比接财神还要兴奋与激动:“启禀夫人,王爷已经回府,正在向着星辰园方向过来。” 花千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,不紧不慢地掸掸裙子上的皱褶,一派胜券在握的从容与淡定。 侍卫屁颠屁颠地紧跟在花千树的身后,一脸看好戏的期待。 花千树走到院子门口便顿住了脚步。 侍卫们依旧如往常一般,威风凛凛地站立在两侧,面无表情,一双双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跟随着夜放缓缓走来的脚步,闪烁着兴奋。 夜放的脸,也一如往常,紧抿的薄唇,冷沉的脸,一双清寒的眸子如若寒星。 那就是一张刀削斧刻的脸,每一寸线条都似乎是有棱有角,闪烁着凌厉的锋芒。 这张脸,若是绽放出八颗牙的笑意,那就像是土地干涸,龟裂出缝隙来吧? 花千树迎着他,摇曳着风姿,步步生莲地走近,顿足在他的跟前。 夜放微微勾了勾唇角:“今日怎么这样自觉?” 花千树并不回答他的问话,而是仰着脸,有些痴迷地望着他:“突然发现,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 “是吗?”夜放唇角的弧度逐渐绽开,有笑意飞扬,直达眸底。他微微俯身,在花千树耳畔,用充满了磁性与魅惑的声音低沉道:“你痴迷我的样子更好看。” 花千树羞涩地垂下眸子,然后踮起脚,伏在夜放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。 声音极小,饶是侍卫们全都支起了耳朵使劲地偷听,也听不出一个字。 夜放讶异地挑眉,花千树目光游离,似乎极为羞窘。 然后,侍卫们看到,他们的主子,嘴唇越咧越大,然后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。 看来,不常笑也是有好处的,看,自家主子这牙齿从未晒过太阳,看起来这么白,还闪烁着珍珠一般的光泽。 大家都以为,花千树肯定是在自家主子跟前说了一个极幽默的笑话,自家主子很捧场地表示好笑。 可是,为什么,他这一笑,就似乎合不拢了呢? 唇角都快要咧到腮帮子了。而且就一直看着跟前的女人,笑得那么傻。 大家全都目瞪口呆。 夜放牵住花千树的手:“走,回吧?” 花千树轻轻地挣了挣:“大家全都看着呢,会笑话的。” 夜放含笑扫过众侍卫,大家慌忙移开了目光,换做一本正经。 夜放“嗤嗤”地笑:“让他们尽管笑去。” 然后,然后就一直春风满面,笑容荡漾地牵着花千树的手,进了星辰园。 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鲜活起来,无一例外,眼珠子都瞪得蛮大。 “两句话,就两句话啊,咱家王爷竟然就笑得合不拢嘴了。”韩小贱一脸的痛心疾首,就好像是为夜放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。 王爷怎么可以这样没有原则? 为了应和韩小贱的这句感慨,大殿里,夜放的愉悦的朗笑声顺着门缝钻了出来,放肆而又张扬。 韩小贱摸摸自己脑袋,百思不得其解:“你们说,咱家夫人适才究竟跟王爷说了一句什么话?令王爷就笑成那样?以前九歌郡主在这王府里被纵容得那样放肆,咱们王爷都没有给过几次好脸。” 他身边的侍卫嘀咕了一句:“这不是废话么?谁若是能娶上咱们夫人这样勾魂的媳妇儿,做梦那都要笑醒了,你们一个个的,还不开眼,要跟夫人打赌,这下好了,三天筷子,估计这以后吃饭都要用手托着下巴了。” 众人将目光全都转向韩小贱。貌似,他好像是始作俑者。 也不知道,究竟是谁冷不丁压低了声音冒出一句:“兄弟们,抢了他的筷子!” 群起而攻之。 夜放今日起得略有一点晚,天色已然大亮。 他打开殿门,一脸的心满意足,精神抖擞。 扭过脸去,那只狐狸精这个时候应当还蜷缩在床帐里酣睡。自己起身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她。 她那张沉睡之中的小脸红扑扑的,就像是还没有熟透的西瓜瓤,白里透着粉红,水灵灵,沁着一股香甜的气息。 他忍不住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地咬了一口。 不甜,但是他的心里都是甜的。 她昨夜里累坏了。 谁让她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勾引自己? 谁让她说那一句:“你若是笑得再迷人一些,长久一些,今晚,我整个人都是你的。” 笑,谁不会? 见到你花千树的第一眼,我夜放便心花怒放。 她喷薄在自己耳朵里的气息热乎乎的,就像是带着腥味的肉,勾引得自己心里藏着的小野兽们不安分起来,百爪挠心。 进了主殿,夜放圈住她的腰,意味深长地追问她,今夜,你整个人可都是我的? 然后,她郑重其事地点头,扭身到一旁书案之上,提笔蘸墨,一气呵成,一本正经地交到他的手里。 “喏,今天一夜都交给你保管了。” 夜放莫名其妙地打开那张纸,只看了一眼,便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朗笑。 他低估了自家这位小狐狸精的人才。 她交给自己的,是一张字迹狼藉的卖身契。 千金一笑,百斤肉偿。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:“那本王适才傻笑了那么多回,你这几十斤肉,今夜要偿还多少次?用不用本王给你拿一个算盘?两个巴掌怕是不够数。” 就知道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 这只狐狸精今夜这样主动煽情,显然是有什么阴谋。 等本王吃饱了,咱们一切全都好商量。 后来,后来,小狐狸终究还是打不过大灰狼。 夜放轻轻地关上门,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,冲散一点心里的旖旎与蠢蠢欲动。 侍卫们在星辰园门口站得笔直,犹如一棵棵劲松。 看看时辰,还没有到交接班次的时间,但是今天侍卫们到得好像挺早。 夜放对于星辰园里的侍卫还是比较满意的。井然有序,机警,而又自律,只消站在门首,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风。 他走出去,大抵是因为心情愉悦,所以脚步轻快。 冷不丁,他就觉得,今日的星辰园有哪里不对,处处透着古怪。 第三百零三章 助纣为虐的七皇叔 夜放将迈出去的脚收回,站在星辰园门口思索了片刻。 门口处的四个侍卫冲着他咧着嘴,露出白花花的八颗牙齿。 他不由蹙了蹙眉头,疑惑地朝着自己身上看了看。 确定并无异样。 脸上?应当也没有什么吧? 那只小狐狸脸皮薄,才不会在他的醒目处种下什么暧昧的印记。 他又后退了两步,朝着一旁的侍卫看了一眼。 全都很诡异,笑得渗人。 他的脸色冷了两分:“都嬉皮笑脸的做什么?卖笑么?” 侍卫们脸上的笑立即僵住了,然后耷拉下唇角,昂首挺胸,恢复了往日的威严。 夜放眉头又紧了紧,抬手一指跟前的一个侍卫:“说吧,发生了什么事情!” 这语气与表情,与昨夜里的王爷大相径庭。这就叫看人下菜碟儿,区别对待。 倒霉侍卫被点名,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,偷偷地看一眼身边的兄弟:“报告王爷,相安无事。” 夜放只不耐烦地自鼻端“嗯?”了一声。 那侍卫立即抖若筛糠,舌头开始打结儿:“真,真的没有什么事儿。” 夜放眯了眯眸子:“确定?” “就,就是……”那侍卫终于抵挡不住,磕磕巴巴地如实招认:“就是,昨日花夫人不辞辛劳,训练我们着。” “练兵?”夜放眼皮子跳了跳:“训练你们做什么?” 侍卫愁眉苦脸地从怀里摸出一根筷子,叼在嘴里,做了一个示范:“花夫人训练我们要知礼仪,懂礼貌,微笑待人,彬彬有礼。最重要的是,微笑的时候要记得露出八颗牙齿。” 夜放面色一沉,缓缓地扫视了一圈,就将冷冽的眸子盯紧了韩小贱。 韩小贱的腰间掖了一个棒槌,洗衣服用的棒槌。 自己星辰园一向军纪严明,谁敢这样武装? 韩小贱的八字眉开始跳,左跳财,右跳灾,他的右眉跳得最是厉害。 “启,启禀王爷,夫人说,谁的筷子丢了,就让叼三天擀面杖。厨子说,擀面杖不够用……” 不打自招,他并不蠢,不消夜放发威,就一五一十地先行招供了。 他以为,自家王爷会为弟兄们当家作主的,会大手一挥,怒斥一声:“胡闹!” 然后,不是他们不愿意愿赌服输,而是,王爷不允许。 眼见夜放的脸越来越沉,侍卫们全都缩紧了脖子,却挺胸抬头,谁也不敢懈怠。 阴沉到了顶点的时候,夜放却又微微勾起了唇角:“如此甚好,三天不足以严军纪,正军风,还是七天吧。” 那个被点名的侍卫差点咯嘣一声,咬断了嘴里的筷子。 王爷竟然助纣为虐! 而且变本加厉。 韩小贱又一次失算了。 夜放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小贱一眼:“这棒槌滑不溜秋的,不好咬。” 被众人刁难的韩小贱唇角抽搐两下,差点都感动得哭出声来。 咱家王爷这是妥妥的外冷内热,多么善良而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。自己都快要愁死了。 被感激涕零的夜放转身欲走,略一沉吟,又扭过脸来吩咐一旁的侍卫:“不如去给他寻一个狼牙棒,不滑。” 眼瞅着侍卫们一张张脸全都憋得青紫,夜放掸掸衣服前襟,心满意足地走了。 殿内,花千树一手扶着老腰,偷偷地从窗缝里往外看,呲牙咧嘴地笑,又有点欲哭无泪,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触。 看你们一个个还敢跟我狂不? 不让你们知道知道,什么叫做恃宠而骄,你们是不会懂得一个道理:宁得罪君子,莫得罪小人。 她花千树,那就是妥妥的小人一个。 不收服了你们,以后这星辰园,我花千树还怎么称王称霸? 她摁了摁怀里揣着的银票,那是她昨夜里半夜辛劳的收获。 夜放赏的,搁在她的枕边。 出手很大方,一丢就是几千两。 像极了话本里,那些寻花问柳的阔绰败家子。 鸨儿爱钞,姐儿爱俏,她花千树两样都喜欢,都是动力。为了这些银票,她花千树是忍辱负重,含羞忍耻。 夜放是如鱼得水,露出八颗牙齿,笑得那叫一个淫、荡。 过后,他说,春宵一刻值千金,这几千两银票,足够买你两个时辰。用不用本王拿算盘给你,算算看,今夜,你究竟欠了本王多少回合? 花千树当时已经是一滩烂泥,就连数银票的气力都没有了。只懒洋洋地暗中翻了一个白眼。 夜放轻笑:“都说亲兄弟明算账,咱们也应当一是一,二是二,免得你过后狡辩,本王还是打一个欠条,让你签字画押的好。” 花千树咬牙切齿:“概不赊欠,有本事你就来,累不死你!” 府里的婆子私下里咬耳朵,说只有累死的牛,没有耕坏的地。 话说得很英勇,大气凛然。 后来,她一迭声地求饶,带着哭腔。 夜放也不打算饶过她。 夜放没有累死,她晕了。 果真还是不能逞口舌之快,无论是在战场,还是情场。 她见夜放走了,方才放心,扶着腰,一点点挪回去,扑倒在床上继续安心睡。 一直到日上三竿,直接被自己的肚子给饿醒的。 运动之后果真饭量也见长。 她打算用过早膳就去练功,一日也不敢懈怠。 核桃伺候她梳洗用膳,小声而又神秘地嘀咕:“这星辰园里的侍卫们今天吃错药了么?怎么见了我,都笑得那么不怀好意?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” 花千树自顾吃面,还接着装傻:“是不是哪个相中了你了?” 核桃疑惑摇头:“不可能吧?我看倒是像是饿的。见我端着早膳过来,一人叼着一根筷子,眼巴巴地笑,就跟垂涎三尺的饿狼似的。我都害怕他们全都扑上来跟我抢。” 花千树差点将面喷出来。 果真啊,夜放说的对,这侍卫不是卖笑的,笑得太灿烂了,容易让人误会。 “你提醒得对,回头我是应当跟七皇叔谏言一声,饭好饭坏无所谓,可是要尽量管饱,做人,不能太小气。” “您一说这个,奴婢倒是想起来,昨日见到凤世子,他让我问问夫人,那铺子里的收益,王爷可曾交给您?可别让他私藏了。” 花千树一愣:“什么收益?” “就是您那香胰子铺子里的收益啊。凤世子说,王爷做主下调了价钱,有许多老字号脂粉铺子与咱们商谈代销合作,销往上京之外。如今,作坊里的货供不应求。所以,这两个多月,盈利颇丰,您与九歌郡主每人分了九千两银子。” 没想到,这夜放竟然还是个做生意的料子。自己与凤九歌小打小闹的小作坊,到了他的手里,变成了躺赚的聚宝盆。 等等……九千两? 第三百零四章 拿副算盘来 花千树立即探手入怀,取出了那一沓银票,沾了唾沫仔细地数,使劲地捻。 不多不少,正好九千两。 妈蛋!上当了! 这七皇叔怎么可以这样骗自己?睡女人还一毛不拔!简直太卑鄙无耻下流! 将她花千树当什么了! 核桃见到银票,也兴奋得两眼放光,与花千树如出一辙:“夫人,咱们是不是发财了?” 花千树皮笑肉不笑:“凤楚狂昨日告诉你的?” 核桃点头:“昨儿个中午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?” 核桃吭哧半晌:“昨天我一高兴,给忘了。这,好像也没有耽误什么事情吧?” 当然有!失节是小,失身事大!你家主子我做了亏本生意了! 你这叫贻误战机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 花千树艰难地扯扯唇角:“给我拿一副算盘过来。” “您要算账么?”核桃多嘴问了一句。 “对,算账,好好地算算!” 从哪里跌倒的,就要从哪里爬起来。从床上吃的亏,自然就要从这里找回来。 你家夫人的确是要发财了。 一晚上九千,我要好生算算,我赔你夜放睡了这么久,你夜放究竟欠我多少银票,就像你自己说的,亲兄弟明算账,咱们两口子也要一码归一码! 欠了我的,要还。 未来,我花千树,也要不见银子不撒鹰!睡你个倾家荡产! 核桃自然是不明白自家夫人心里贪婪的小九九,果真跑出去找了个算盘进来。 花千树接在手里装模作样地拨弄了半晌。 一晚是九千两,这么多晚上是多少呢? 又掰着指头数天数,数来数去自己先心乱了,面红耳赤。 核桃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:“夫人您竟然还会用算盘算账,简直无所不能,王爷娶了您真是好福气。” 的确是他的福气。 不过么,花千树红着脸轻咳两声,谁说这算盘是用来算数的? 此乃十大酷刑之一。 少儿不宜,不说也罢。 她略一思忖,将算盘掖在了锦被底下,然后郑重其事地在算盘上落下几个算珠,再仔细盖好。 等夜放晚间回来,看看能否自觉大彻大悟,明白自己这算盘里的玄机吧。 核桃看着她的举动只觉得莫名其妙,但是这次倒是没有多嘴询问,只是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:“适才我出去,听说酒儿回来了。” “酒儿?”花千树筷子一顿。 当初挽云被送往尼庵的时候,特意挑了酒儿跟她一并过去伺候,一多半是心里有气,故意想要折磨她的。 可是后来,就没有她的消息了。直到挽云出了事情,大家全都将这个小丫头忘到了脑袋后边。 按说,她如今仍旧还是王府里的卖身丫头,王府是应当将她从尼庵里叫回来。 花千树漫不经心地“嗤”了一声:“这种丫头,还接她回来做什么?就让她在尼庵里修身养性罢了。纵然接回来,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,谁敢放在身边伺候?指不定哪一日就将自己给卖了。” 核桃同样也是同仇敌忾,对于酒儿没个好印象:“酒儿可不是府上去尼庵里接回来的,而是被府里人捉回来的。” “捉回来?” 核桃点头,满是解气:“她这个时候,正在梁嬷嬷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呢。听说她是挽云姨娘将她逼得实在走投无路了,所以就偷偷摸摸地趁夜逃了。” 花千树略有诧异:“跑了?去哪?” 核桃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:“她说挽云哥哥对她图谋不轨,老是占她便宜,挽云又袖手旁观,说要让她给他哥哥当媳妇儿。她心里害怕,就趁夜偷偷溜了出去。可是又实在没有地方可以栖身,就寻了一家同样的什么送子娘娘的尼庵。至于如何被捉回来的就不知道了。大家伙都说,是酒儿受不得尼庵清苦,偷偷跑出来被府里人发现了。” 酒儿倒是也不是说谎,一听这行事风格的确就是像挽云兄妹二人。 不过无论是出自于什么原因,她这都算是王府的逃奴。 听说,对待逃奴,各个府上责罚都很厉害,几乎都能丢了半条性命断了一条腿儿。就是为了杀鸡儆猴,给府里其他的奴才看。 否则,都像是关不住的野马似的,全都脱缰了怎么办? 花千树没有那么泛滥的同情心,因此也并没有放在心上。 三两口吃完早膳,便出了星辰园,想要去练功房。 出了院门,韩小贱就哭唧唧地守在门口,见了她却又是堆满了一脸的贱笑。若是蹲在地上,活生生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。 核桃小心抻了抻花千树的袖子,努努嘴:“适才就是他笑得最难看。” 花千树“咦”了一声:“你怎么不叼着筷子?愿赌服输知道么?” 韩小贱背着手,一脸的欲哭无泪:“他们抢了我的筷子。” “所以呢?” “所以王爷让我换了这个。” 他从背后伸出手来,手里捧着一根满是铁齿的狼牙棒,型号还不小。 “王爷还让我们叼七天。” 适才夜放走的时候,花千树虽说是目送他离开的,方才安心回去睡觉,但是夜放吩咐了什么,她并不知道。 听着韩小贱声泪俱下的哭诉,她是实在忍不住,“噗嗤”笑出声来,前俯后仰,差点岔了气儿。 侍卫们嘴里的筷子,也憋不住喷出来。 韩小贱愁眉苦脸的时候,眼眉还是八字形,眼底下带着两个坑,比笑还要滑稽:“求夫人开恩,在王爷跟前美言两句,饶了小人吧?否则我这吃饭的家伙都要报废了。小人定当唯夫人马首是瞻,鞠躬尽瘁死而后已。” 花千树这原本也就是跟侍卫们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,在他们跟前立立威,哪里是真心想刁难他们? 这韩小贱生的就是一副开心果的样貌,满脸滑稽,极合花千树的心思。 她冲着韩小贱勾勾手,韩小贱立即热乎地凑到近前来。 “以后真的愿意跟着我混?” 韩小贱一愣,然后受宠若惊地点头如啄米:“若是能得夫人赏识,愿意跑断腿,磨破嘴儿,定然肝脑涂地,死而后已。” 众人艳羡的小眼神齐刷刷地斜了过来,这小子是要捷足先登升官发财啊? 花千树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,压低了声音:“好,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,肝脑涂地不至于,只消记住,王爷的富贵不能淫,王爷的威武不能屈,忠臣不事二主。为了考验你的忠心,我也不为难你,就这样吧,你家王爷晚间回来,去洗浴室洗澡,你往那地龙灶里多加两根柴就行。” 洗浴室地下埋着地龙灶,外间负责的下人可以随时添柴掌控里面的水温。 多加两根柴,那岂不是要把王爷给煮了? 韩小贱将脑袋摇得差点掉下来。 这不是要让自己造反么?王爷不发火,自己的下场跟肝脑涂地还有很大的区别吗? 第三百零五章 酒儿回来了 花千树在去练功房的路上,遇到了酒儿。 酒儿大老远就一眼看到了她,挣脱开跟前两个侍卫,扑到花千树跟前,跪地央求,痛哭流涕:“花姨娘,求求您,到老太妃跟前帮奴婢求求情,留下奴婢吧?千万不要将奴婢卖了。奴婢做什么都可以,打杂洒扫什么都做得来。” 花千树明白,这是老太妃下了命令,要将酒儿打发走了。 奴才不好当,这被牙婆子带走,回头还不一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,吉凶难测。 花千树看着也觉得可怜。但是,有寥寥的先例在前,自己哪里还敢救下这条蛇?更何况,老太妃原本就看自己不顺眼,自己上前求情,那不是找不痛快么? 这王府的家,她可当不得。 更何况,你酒儿与我,只有过节,没有交情吧?你凭什么认为,我会帮你求情? 她轻叹一口气:“我想你求错了人了,我爱莫能助。” 酒儿抱着她的腿:“奴婢知道,上次千依姑娘说奴婢栽赃她偷了挽云姨娘的簪子,所以姨娘您心里怪罪奴婢。可是,那簪子真的不是我们藏到千依姑娘身上的。姨娘您明鉴,奴婢以前的确对您有怠慢之处,那也是各为其主,迫不得已。求求姨娘,您留下奴婢吧?奴婢给您磕头!” 一直磕头如捣蒜,额头上都渗出殷红的血迹来,显然是真的害怕了。 毕竟,这样如花似玉的好年岁,那就是牙婆子手里的摇钱树。 花千树轻叹一口气:“这王府的家我当不得,顶多也就是告诫那牙婆子一声,给你寻个好出路。” 如此就算仁至义尽。 酒儿又抱着她不肯撒手:“我不走,我不想离开王府。” 得寸进尺。 侍卫上前,拖起她,忙不迭地向着花千树告罪:“惊扰了夫人,请夫人恕罪。” 一路拖起她,就要出府。 “慢着。” 身后突然有人喝止。 是付缓缓。 自从谢娉婷受伤之后,两人是真正消停了两日。花千树都觉得耳根子太清净了。 付缓缓走到近前,竟然还冲着花千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,是真上道。 花千树没出声,等着她自己开口,看看拿的是什么戏本。 付缓缓望了一脸眼泪鼻涕的酒儿一眼:“这个丫头是要打发出去吗?” 花千树挑眉:“怎么?付夫人有兴趣?” 付缓缓竟然还极谦卑地笑了笑:“昨日家兄来信儿,曾经提起,说跟前缺少一个煮药的丫头。我见这个丫头看起来蛮机灵的,就想讨过来使唤。” 花千树眨眨眼睛,心里头转了一个圈。 她不知道付缓缓此举有什么用意,肯定是不安好心。 不过即便自己不同意也没啥用,酒儿打发出去,那一样是不归自己管。 她“嗯”了一声:“那付夫人直接去寻老太妃回禀一声就好。” 付缓缓冲着她又屈膝行了一个礼:“多谢侧妃娘娘。不过老太妃那里有客人在,好像不太方便。” 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。 花千树转身想走,付缓缓在身后又突然出声问:“听说,这两位来客乃是侧妃娘娘您的故人,难道您不打算去见上一面?” 花千树脚下一顿:“我的故人?谁?” 付缓缓眨眨眼睛,好像一时间失言:“老太妃没有差跟前丫头过来请您吗?那是妾身多嘴了。” 花千树觉得,她的笑里一多半都是不怀好意,就像是故意抛出了鱼饵,等着自己上钩的渔人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管她是什么故人,老太妃不开口,自己上前讨什么没趣。 她转身便走了,并未放在心上。 听到酒儿在身后,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,向着付缓缓感恩戴德地表示忠心。 中午的时候,老太妃差了人到霓裳馆。 送来了几个礼盒。 不待花千树询问,那下人便一五一十地解释道:“这礼盒乃是冯同知府,崔副将两府上夫人送来的贺礼。因为夫人正在休息,不方便打扰,所以就没有面见夫人,给老太妃磕头之后便回了。” 那下人所说的两位府上,花千树自然是识得。那都是当年追随自己父亲的旧部,战场上过命的交情。尤其是崔副将,为人正直,嫉恶如仇,颇得花家人与士兵敬重。 自从花家出事之后,这些与自己父亲肝胆相照的旧部或多或少肯定是要受到牵累,也不知近况如何了。 应当是自己在劲王府宴席之上折腾出来了动静,他们得知自己下落,立即赶过来看自己的吧? 花千树打开几个礼盒,除了礼节上的拜礼,还有一盒她往日里最为贪馋的点心,没想到两位婶娘竟然还记得。 盒子里还有一张信笺,是崔副将亲笔所写,寥寥数语,字真意切,叮嘱她自己多加保重。 花千树这是落难之后,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往日亲朋的关怀,令她心里的世态炎凉,人情淡薄少了几分,丝丝暖意涌动。 只是,客人到访的时候,自己还在府中走动,哪里也不曾去,更何来休息一说?老太妃这是明显给推脱了,不愿意让自己抛头露面去见客。 可见,自己在老太妃的心里,是有多么不堪,以至于令她觉得,会辱没了王府的门楣。 一个孝字当头,自己理论不得,争论不得,还真特么有点憋屈。 而今日,付缓缓那是故意撺掇着自己,前去自取其辱,招惹老太妃厌烦。 人生处处是陷阱,寸步难行啊。 夜放今日回来得早,天色还没有擦黑。 一回到星辰园里,花千树不在,顿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似乎缺少了什么。 立即命侍卫前往霓裳馆叫来了花千树。 花千树正在陪花千依说话,有心将那点心带些给夜放尝尝,但是转念一想,便作罢了。 免得老太妃再多心,以为自己跑到她宝贝儿子跟前告状。 脚步轻快地来到星辰园,侍卫们大老远地就叼着筷子笑得格外殷勤,令她瞬间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。 她冲着侍卫们挥挥手,就像是老朋友见面,带着愉悦。 夜放站在窗前,有点哭笑不得。 “你这是将本王的星辰园当做阅兵场了么?女将军大人?” 花千树推门进来:“我一一检阅过了,他们谁也没有你笑得好看。” 夜放勾起唇角:“本王在你的身上分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。” 第三百零六章 星辰园里有奸细 花千树毫不心虚,反而挑眉:“真巧,妾身也在王爷的身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,还有吝啬的味道。” “吝啬?”夜放诧异地反问:“本王每次见了你都毫无保留,奉献我全部的精力和体力,你竟然还嫌弃我吝啬?” 这家伙的嘴巴以前分明比那黄蜂尖,蝎子尾还要毒辣,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了?时刻让你面红耳赤,无地自容。 花千树咬了咬下唇,眯起眼睛,伸出指尖戳着他的胸膛:“白吃白睡,一毛不拔的人,还好意思跟我说慷慨?你昨夜里给我的银票是哪里来的?” 夜放恍然大悟,抬手就捉住了她的指尖:“自然是你家夫君我呕心沥血赚来的。” 这话好像还真的没毛病。他就算是不给自己也没招。 花千树一脸凶神恶煞:“就算是你赚来的,明明白白地告诉你,从今天起,我要明码标价,有偿服务!” 夜放饶有兴趣的眸光闪了闪,好整以暇地望着她:“那你就说说,怎么个标价法?” 花千树理直气壮:“你自己定下的规矩,一晚上九千,熟人八折,那就是七千二!” 夜放的眸子紧了紧:“那生人呢?” “咳咳,别打岔,我话还没有说完呢。一个月就是三九二十七,二十七万两。包月可以掐尾去零,给你再优惠,共计是……” 掰着指头算了半晌,难度好像有点大。 “你这是想让本王直接去喝西北风啊?”夜放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,顿时哑然失笑,附在她的耳边,暧昧地问道:“若是你像昨夜那般求着本王呢?本王是不是也可以坐地抬价?” 一句话,令花千树晶莹玉润的耳朵瞬间“腾”地红了起来,在他腰间狠劲地拧了一把:“再胡说八道。” 夜放“呵呵”轻笑,转身从一旁盒子里取出一把黄铜钥匙,拽过她的手,掰开手心,将那把钥匙搁在她粉白的手心里。 花千树疑惑地问:“这是什么?” 夜放微微勾起唇角:“这是本王的全部家当。一辈子,我包了。你好生算算,给本王再优惠一点,看看够不够?若是不够,我另外换一家。” “你敢!”花千树脱口而出,摩挲着那把钥匙,心里却是欢喜满溢:“出言无悔真君子,这钥匙你若是给我,就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。” “那是自然。” “即便,即便你以后纳了王妃?” 夜放笑着揶揄:“感情是在这里等着我呢。你拿着钥匙,我拿不出彩礼,谁家肯将女儿嫁给我?” 花千树轻哼一声,将钥匙还给他:“谁稀罕你的破家当?我又不傻,我早就算过了,单单一年下来,这银子就需要大概是三百,三百……” 思忖半晌,忘了。 转身去床上看算盘。 一把掀开锦被,扭脸气鼓鼓地望着夜放:“是不是你做的?” 夜放看一眼锦被下面压着的算盘,促狭地望着她:“床上放个算盘做什么?难道你有什么新花招不成?” “呸!”花千树啐了一口:“我今日分明将算好的数字标记好的,你怎么全给打乱了?” 原本不过是无意间的一句牢骚,夜放的脸色却瞬间凝重起来,郑重其事地望着她:“你说,你算盘上有标记?” 花千树莫名其妙地点头:“对啊,我好不容易才算好。” 夜放走到近前,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,然后起身环顾四周,包括外间书架,桌案全都仔细查看了一遍,眉头越蹙越紧。 “怎么了?”花千树好奇地问。 夜放却并未言语,而是直接开门,吩咐侍卫将霍统领叫了进来。 霍统领很自然地闭了屋门。 夜放直接开门见山:“今日有人进来过。” 霍统领一惊,也环顾四周一眼:“今日卑职一直都在,警戒也丝毫没有松懈。” 夜放点头:“我相信你们的警惕性,所以,我怀疑,可能是内部自己人。” 霍统领愈加吃惊:“我再三命令过,王爷您不在的时候,谁也不许进入这房间一步。” 然后,他抬脸看了一眼花千树:“今日一天,也只有核桃姑娘进来伺候夫人洗漱用膳。” 夜放笃定地摇头:“不是核桃,是其他人,进来在殿内四处翻找过。” 花千树这才明白过来。夜放的大殿里平素戒备极严,闲人免进。而夜放与自己都不在的时候,也不允许侍卫们进来。而自己放在锦被下面的算盘却被人拨弄过了,也就说明,期间一定是有人进来过,而且在床榻之上翻找过东西。 “可丢失东西?” 夜放摇头:“没有。” “王爷您的意思是咱们的侍卫里面有内鬼?” 夜放斩钉截铁地点头:“不错。” “小人下去严加盘查?” 夜放略一思忖,然后摇头:“罢了,先不要打草惊蛇。此事你知我知,你暗中留心一下,看看今日当值的侍卫当中,可有人有可疑之处?” 霍统领颔首:“此事是卑职失职,恳请王爷责罚。” 夜放挥挥手:“下去吧,本王心里有数,他们的手眼通天,防不胜防。” 霍统领默默地退了下去。 花千树心里疑惑,夜放明显是知道此人的幕后身份与目的的。而且这一句“手眼通天”令花千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周烈与谢家。 能让夜放这样评价的,应该也就只有他们。 但是能够让他们出手,那就是断然不会是为了什么财物。 她的心里骤然一惊:“难道你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?所以潜人进来搜查可疑之处?” 夜放只淡淡摇头:“没有。我一个废物王爷,有什么可怀疑的?” 花千树自己倒是也立即否定了,那人若是奔着来往机密信件而来,怎么可能跑去床上翻找? 怕是什么夜放喜欢随身带在身边的贵重物件? 她玩笑着打量四周:“看来,这星辰园里好像是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,难怪这里戒备一直这样森严。那你还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,就不怕我将你的宝贝全都偷走?” 夜放一声轻笑:“这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,也没有什么机密。最为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是应当是你家夫君我么?” 很明显,他对于此事,并不想与自己多言。 转念想想,前几日里,他曾经将谢娉婷一个人丢在这里,待了大半夜。若是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信件,也就不应当这样坦然了。 可是,当他得知有人潜入之时,又是一脸的凝重,如临大敌,令花千树觉得很是矛盾。 他紧张的,又究竟是什么? 第三百零七章 凤世子的小辣椒 自从花千树正式成为了王府的侧妃娘娘那一日起,生活自然便与以往不同,在王府里混得是风生水起。 世人不喜欢雪中送炭,只爱锦上添花。 府里人见到她,眸中的眼白明显少了起来,花千树扭脸的时候也看不到朝天的鼻孔。他们的眼睛都十分殷勤地眯起,千篇一律的笑脸。 而鱼丸儿与核桃,也是所谓的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,在府里的地位明显就变得不同,小小年纪,一出门,便被那些丫头们“姐姐长姐姐短”地奉迎个没完没了,真正的扬眉吐气。 就连几个往盘丝洞里走动得勤快的婆子也与有荣焉,向着别人一遍遍讲述着花千树给她们讲过的故事,改编得更加驴唇不对马嘴。 花千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,毕竟,她从小就是在多少人的疼爱中长大的,花家府里也不少喜欢阿谀奉迎的丫鬟婆子。 她请老程头去给赵阔诊断了伤势,命小厮负责精心照料。 就当着夜放的面,如此明目张胆地器重赵阔,而她与赵阔前两日的流言蜚语,自然也不攻自破。 而她被册封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,请柬也像雪花一样地飘进霓裳馆里,各种名目的宴请,五花八门。 花千树明白,醉翁之意不在酒,这些宴会不过是个名目罢了,这宴请之人谁知道怀里揣的是什么心思? 想要巴结,或者是讥笑?看个热闹?不一而足。 花千树全都以养胎为名婉拒了。 让她扯着嘴角与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虚与委蛇一日,比练功还累!她宁可留在练功房里练功。 花千依见到那些请柬,倒是颇多感慨。 花千树想起,好像花千依自从进府之后,就从来没有出过这王府的大门,自己也极少有时间陪她,心里愧疚,提出带她出去散心。 花千依想也不想,就拒绝了。 她害怕出门,害怕见人,害怕被人知道她的过往,指点着嘲笑。 更何况,自己如今这境况,不清不楚,寄人篱下,这样尴尬,出去了也没有个颜面。 她宁愿缩在这霓裳馆里,闭塞了耳目。 花千树劝了两回,也就不再勉强。 倒是凤楚狂,这么多时日了,竟然对那个据说十分泼辣的小辣椒仍旧不死心,三天两头地往茶馆里跑,经常被骂得灰头土脸地回来,跑来花千树这里诉苦,对那姑娘喋喋不休地数落。 “那哪里是个女人啊?长得黑不溜丢的,好像是从煤堆儿里扒出来的不说,这嘴巴恶毒的,简直没边没沿。你花婆娘就已经够粗俗了,她是过之而无不及。” 花千树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鸡爪子,啃了半拉直接丢过去:“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也就罢了,别捎带着埋汰我。” 凤楚狂抬手接了,见已经啃了两口,只能嫌弃地丢到一旁,讨好地往跟前凑:“像我这种好人才,她没有道理不喜欢啊?我想,她一定是欲擒故纵。” 花千树嗤之以鼻: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。” “你给我出个主意,看看怎么试探试探?” 花千树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绝了:“我不造这个孽。” 花千依在一旁抿着嘴儿笑:“真的好奇,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姑娘,竟然能令凤世子茶不思饭不想的。” 凤楚狂顿时就来了精神:“跟你们说,她可不是寻常人儿!土司,土司你们听说过没?” 虽然花千树孤陋寡闻,但是对于土司这个官职倒是听说过的,谁让自家父兄乃是四处征战的将领呢? 她的心中一动:“她是苗女?” 凤楚狂摇头:“不是,听说她是巴蜀一带某个少数民族的土司女儿,她父亲是受过朝廷册封的。” “那她到京城里来做什么?” “这个就说来话长了。简而言之,长话短说吧,他父亲被仇家给毒杀了,然后仇家跑到上京来避难,还做了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。她从十四岁开始,走遍大江南北,寻了三年,历经千辛万苦,终于在上京找到了她的仇家。 这件事情在去年时,还曾经轰动一时,她一介孤女,直接跑去大理寺,擂响登闻鼓,生生受了跪钢钉之苦,一纸状子将仇家告上了大理寺,为自己父亲平了冤屈。” “那她怎么不回去巴蜀?留在上京做什么?我听说有些少数民族土司是可以世袭的,不论男女。”花千树疑惑地问。 凤楚狂心疼得叹一口气:“听说她在巴蜀也没有什么至亲了,而她的仇家如今被羁押在大牢里,原本是说今年秋后问斩。她想等着自家仇人人头落地,大仇得报再做打算,就在城西开了这家茶肆卖茶谋生。” 凤楚狂这般说,令花千树对于这个女子也无端升起一股同情之心。大概就是因为相同的遭遇,还有,这个女子孤身一人,竟然能够寻仇千里,这是要经受多少的磨难与艰苦?需要多么坚忍不拔的韧性。 也难怪凤楚狂会对她念念不忘,的确是有过人之处。 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:“这样好的女子,凤楚狂,你就高抬贵手,手下留情吧,别糟蹋人家了。” 凤楚狂顿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,跳了起来:“花婆娘,你这是怎么说话呢?想我堂堂侯府世子爷,英俊潇洒,风流多金,文武双全,体贴温柔,你不能吃不着我这颗葡萄就说我是酸的。” 花千树只白了他一眼,不做辩解。 凤楚狂自己又笑嘻嘻地探过半个身子:“帮我个忙不?假扮我的红粉知己,看看她什么反应?” 花千树仍旧还是白了他一眼:“你就不怕让七皇叔知道?” “咱们都不说,谁知道?”凤楚狂又叫嚷着绝交:“一点微末的小忙都不帮,这样的朋友不做也罢。” 花千树探手,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,慷慨地往桌上一拍:“别说我不帮你,拿走。” 凤楚狂眨眨眼:“什么意思?” “去浮生阁寻两个最漂亮的妞,带着去她跟前耀武扬威去。” 凤楚狂撇嘴:“本世子爷看上的女人那都是千里挑一的样貌,浮生阁里的庸脂俗粉带过去,那不是自取其辱么?” 他又将目光转向花千依,看得花千依心里发毛,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。 第三百零八章 姑奶奶饶命 花千树立即就觉察了凤楚狂的意图:“千万不要将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,不然别怪我坏了你的好事。” “你这样护着你妹妹不好!”凤楚狂苦口婆心,语重心长:“小心你妹妹嫁不出去。” 花千树一声轻哼:“你尽管放心,就算是我妹妹嫁不出去,也不会赖着你。” 倒不是她不喜欢凤楚狂,按照自家姐妹二人如今的处境而言,若是千依嫁给凤楚狂,哪怕只是个侧夫人,就算是妾室,那也是高攀。不过,凤楚狂一向风流多情,花千依又性子软弱,将来面对他的三妻四妾,怕是要寸步难行。 自己就是前车之鉴,她宁肯给千依寻一户门当户对的殷实人家,夫妻二人琴瑟和鸣,举案齐眉,一辈子清平和乐。 凤楚狂在她跟前是接二连三地吃瘪,撂下两句气话,便气哼哼地走了。 临走的时候,不忘向着花千依偷偷挤挤眼睛,使了一个眼色。 花千树只顾啃鸡爪,没有留心。睡了一觉醒来,鱼丸儿方才告诉她,花千依相跟着凤楚狂出府去了。 简直岂有此理,千防万防,家贼难防啊,凤楚狂还是将花千依拐走了。 他就不想想,花千依这样的棉花性子,针扎着都不知道嚷疼的人,到了那小辣椒跟前,两句话不就呛出眼泪来了? 她生了一会儿闷气,还是觉得不放心,差鱼丸儿将韩小贱叫了过来,向他打听,可知道有这样一家茶馆。 韩小贱恰好还真的知道,得益于这位姑娘的名气。 他夸张地眉飞色舞:“她这家茶馆生意老鼻子好了,客人都说她家的茶叫做美人茶。味道独树一帜。” 既然知道,那便好说了。 今日老太妃不在府上,出门作客去了,花千树直接就命人备了马车,带着韩小贱与鱼丸儿浩浩荡荡地直奔茶馆。 茶舍位于闹市喧嚣之中,方桌条凳,简陋得有点寒酸。甚至于里面的茶也都是粗瓷大碗,没有一点别的茶舍的精致优雅。 里面生意却如韩小贱所言,的确很好,吃茶的除了赶路饥渴的贩夫走卒,也有穿着绸缎锦服的富贵人家,真正是鱼龙混杂。 这些富贵老爷,以及自诩风雅的公子哥们,并不嫌弃这里的鄙陋与低俗,混在满是汗味的商贩中间,优雅地转动着手里的茶碗,一双双眼睛向着茶案后面的姑娘身上飘来飘去。 这里负责烹茶的,是一位漂亮而且结实的姑娘,不似那些娇娇弱弱的大家闺秀,她的肌肤呈现小麦的光亮色泽,单眼皮儿,吊眼梢,薄嘴唇儿,尖下巴,带着凌厉相,偏生看着就是招惹人待见。 别人烹茶讲究行云流水,翘起的兰花指就像拈针弹琴一般,优雅而又从容,令人望之心旷神怡。 而这位姑娘,永远都是风风火火的做派,就连烹茶的时候,也是这般,不像是弹琴,倒是像是在敲鼓,急呵呵的,却也有条不紊,没有折腾出盘盏“叮呤当啷”的响动。 她沏茶的手法也独特,身后背着一个长嘴大茶壶,手腕一转,那壶嘴就错了方向,彩凤点头一般,滚烫的热水从壶嘴里冒出来,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,落进远处的茶盏里,激起浓浓的茶香。 她沏茶的花样很多,一壶滚烫的热水在她的手里,被玩出许多的架势,而热水从不四处乱溅,都是准确无误地落进茶碗里,多少正正好。收起的时候,也像是猛然打了一个嗝,壶嘴一点,便翘起来,滴水不漏。 茶舍里一片叫好声。 原本应当是清净雅致的所在,倒是更像是进了说书的地方。 看来许多人都是垂涎这个姑娘而来。 隐约记得凤楚狂以前顺嘴提过,这个姑娘人们都忘记了她原本的名字,叫她茶娘。 花千树还未从喧嚣的人堆里寻到凤楚狂,凤楚狂就已经看到了她。 这般光彩夺目的女人无论走到哪里,想要低调都不成。 花千树有点后悔,出门的时候应当记得带一方面纱。如今大半个茶馆里的男人都扭过脸来看她,眸光里闪烁的不怀好意紧贴在她的身上,就像是苍蝇一般,挥之不去。 她不禁就蹙了蹙眉。 正在茶台后面忙碌的美人扭过脸来,打量了花千树一眼,略有诧异,正好与花千树目光相对,并未有什么反应,很快就低下头继续专心做事。 这一眼,花千树也觉得惊艳,觉得这女子美得与众不同,别有一番韵味与风情,难怪凤楚狂心心念念惦记了这么久。 韩小贱眼尖,一眼就看到了茶台附近桌前坐着的凤楚狂,一抬手:“夫人,世子爷和千依姑娘在那里吃茶呢。” 花千树抬眼望过去,凤楚狂搭在花千依肩上的手便立即泥鳅一般滑了下来,并且不动声色地将屁股往一旁的板凳上挪了挪。 花千树望着他就是一声冷笑,然后施施然地走过去,居高临下:“这里的美人茶看起来好像真的蛮好喝。” 花千依背身而坐,并没有觉察到花千树的到来,犹自还在低头抿着唇轻笑,笑得风情万种。 一听花千树说话,慌忙站起身来,有点手足无措:“姐姐,你怎么来了?” 花千树微微一笑:“凤世子不是让我帮他演戏吗?作为朋友两肋插刀那是应当的,所以我就来了。” 凤楚狂被她那别有深意的一笑,给吓了一个哆嗦,笑嘻嘻地好生哄劝:“不用了不用了,玩笑而已。我们就只是出来喝个茶而已。你不是说让千依经常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么?” 花千树意味深长的瞥了他适才搁在千依肩上的手一眼,淡然挑眉:“怎么?那个美人儿怕不是压根就没有搭理你这个茬儿?” 一句话戳中了凤楚狂的心窝子:“人家忙,你没见这里人来人往,这么多人,她忙不过来。” “是吗?”花千树刻意往前挺了挺已经显怀的“孕肚”:“那是因为,料不够猛,需不需要我给你加一点猛料。嗯?孩子他爹?” 凤楚狂这次是真的打了一个哆嗦:“饭可以乱吃,这话可不能乱讲。你这是想要让我与七皇叔反目成仇么?” 花千树的唇角往上又勾了一点:“我若是指着你的鼻子大喊一声‘始乱终弃的负心汉’,我敢担保,这美人一定对你刮目相看。她若是还能这样不理不睬的,算是我输,你说怎样?” “花婆娘,姑奶奶,你可饶了我吧。你这一嗓子喊出去,那是要出人命的。我错了,我改还不行么?” 花千树还没有狮子大开口,就听一旁有鸟儿翅膀惊慌煽动的声音,伴着怪异粗哑的嗓门惊叫:“救命,救命!” 茶肆中有人猛然一声惊呼。 “啊,蛇!” 第三百零九章 传家宝 三人抬眼,顺着众人惊骇的目光望过去,见那茶台一旁吊着一个架子,架子上拴着一只黄绿色鹦鹉,此时正惊慌失措地扑棱着翅膀,想要振翅而飞,奈何脚上拴着一根链子,挣得那个架子急速摇晃。 而上方房梁之上,一条婴儿手臂一般粗细的菜花大蛇正顺着绳子蜿蜒向下,口中吞吐着蛇信,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阴森而又贪婪的光。 花千依一见那大蛇,顿时吓得瑟瑟发抖,一拧身子,就扑倒在了后面花千树的怀里,将脸埋在她的胸前,抖若筛糠。 花千树也怕,虽然她当初在井底里曾经亲手宰了凤九歌的蟒蛇,但是那是被逼无奈,心里甭提多膈应了。 挨着茶台坐的几桌客人也全都不约而同地起身,纷纷向后避让。 这茶台里面的美人但凡是个胆子小的,此时冷不丁地看到这样一条巨蛇,也要吓得花容失色,惊慌失措间,没准这身边的茶壶热汤就要倾翻,烫个好歹。 凤楚狂好歹是个男人,这样英雄救美的机会怎么能放过,立即路见不平一声吼:“茶娘小心,让我来。” 就要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。 茶娘犹自岿然不动,稳如庭岳,提着冲茶的茶壶都没有颤一下,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。只是撩起眼皮,漫不经心地看一眼那菜花蛇,唇角噙着一抹冷笑,从一旁火炉上抄起捅火用的铁钳,一抬手,便夹住了那青蛇七寸。 火钳大概是一直架在火炉之上,烤得有点热烫,一夹中了那青蛇,立即发出“吱吱”冒油的声音,伴着青烟,随即有皮肉焦糊的味道弥漫出来。 青蛇被烫,剧烈挣扎。 茶娘甩手,将那青蛇在铁钳上缠绕了两圈,一把甩进了脚下的一个坛罐里。 另一只手臂,利落地抬起壶嘴,格外潇洒地转了一个圈,重新搁置在火炉之上,然后才冲着凤楚狂硬邦邦地甩出来两个字:“多谢,不用。” 自始至终,看也没看凤楚狂一眼,这语调冰的,与夜放都有的一比。 凤楚狂拔扇子的手停在了腰间,还不忘奉承一句:“茶娘好潇洒的身手。” 茶娘并不理会他,弯腰将坛罐封口,只淡淡地对受到惊吓的客人表示歉意:“今日买来做蛇羹的,应当是没有关好,让各位受惊了。” 众人一脸的心有余悸,感慨议论着重新坐回去。 门口有人阴阳怪气:“这蛇可是我家大人的心肝宝贝,你这一言不发就将它给烫着了,总要有个说法吧?” 花千树扭脸,见门口处站了三四个家丁模样的人,不怀好意地望着茶台里面的茶娘,斜着眼睛,满脸垂涎。 茶娘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倏忽间眯起,冷冷地轻哼了一声:“又是你们!” 满堂济济的茶客,有人悄没声地起身,识相地溜了出去。 这样的气氛也感染了其他人,越来越多的茶客见那几人来者不善,纷纷起身离开。 花千树问凤楚狂:“怎么回事儿?” 凤楚狂摇头:“不知道啊。” 花千树轻嗤:“这几人一看就是经常过来找茬的主儿,你看茶客里都有人识相地走了。你还自诩喜欢人家姑娘,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?” 凤楚狂不服气地嘟哝:“你家七皇叔见天拿我当牲口使唤,每次得空来看一眼,多是深更半夜了,我还真的不知道。” 花千树心里暗自腹诽,分明是自己刻意挑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吧,还寻七皇叔当借口。 门口处那几个家丁晃着膀子走进来,沿路将桌椅板凳踢得噼里啪啦作响。见仍旧有茶客坐着不动地儿,便扬声恐吓:“我们寻这美人儿掌柜说几句话,不想惹事儿的,劝你们识相一点,赶紧走人。” 那几个家丁全都一脸的凶神恶煞,而且膀大腰圆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话音一落,满堂茶客几乎就立即走了一个干净,如避瘟神。 几人冷笑着看了凤楚狂三人一眼,浑然并不放在心上。只是色眯眯地多瞄了花千树姐妹二人几眼。 看得出来,茶娘一直在努力按捺着火气,从地上一把抄起那瓦罐,往茶台上一墩:“你们说,这菜花蛇乃是你们大人的心肝宝贝,那么,你们喊一声,看看它答应不?” 家丁为首之人,留着八字胡须,蒜头酒糟鼻子,通红的鼻头:“吆呵,还是这么辣,够味儿!” 茶娘轻哼一声:“上次呛得你还不够过瘾是不?” 酒糟鼻子“呵呵”一笑:“上次我回去,我家大人将我也好生一顿训斥,说我对待你过于粗鲁蛮横,委实不应当,让我过来给姑娘赔罪。” 茶娘一声冷笑:“你们这个样子像是赔罪吗?” “不仅要赔罪,还要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,说服姑娘。实在说服不了呢,咱长安这是讲究法制的,否则还要官府做什么呢?你说是不?” 茶娘紧咬着牙关:“老子说过了,绝对不可能,让你们大人死了这条心吧。” 酒糟鼻子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:“那我们就只能公堂上见了。你杀了我家大人的青花蛇,大家全都有目共睹,你无论如何,也要给一个说法不是?” “呸!”茶娘终于发作起来,一掐腰:“你们这跟强取豪夺有什么两样?官官相护,还究竟有没有王法了?” “王法?”酒糟鼻子讥讽一笑:“如今的长安,谁是王法,难道你不知道吗?” 茶娘气得心口剧烈起伏:“今日就算是太后娘娘亲临,想要夺取我家的传家之宝,那也要有一个说道!不能如你们这般,脸都不要了!” 酒糟鼻子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,随手往茶娘跟前一抛:“我们是付了银子的,一手交钱,一手交货,有理走遍天下。劝你还是识相一点,交出来吧?” 茶娘紧咬着牙根,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气:“老子我若是不交呢?” 酒糟鼻子环顾四周一眼,扭脸吩咐身后的家丁:“去通知官府来抓人封店,给咱家大人的宝贝讨个说法。” “无耻!”茶娘彻底地爆炸了:“敢招惹老子?老子大理寺的钉板都跪过,会害怕你们几个狗杂碎?老子今日跟你们同归于尽!” 凤楚狂三人听到这里,也就大概了解了一个来龙去脉。 摆明了,这几个人身后的主人相中了人家茶娘家里的什么传家宝贝,想要强取豪夺,人家茶娘不肯,所以他们就一而再,再而三地跑来捣乱。 茶娘就算是再彪悍,那也就是一介女流,压根就镇不住。 第三百一十章 南宫世家 凤楚狂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又来了。 他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玉骨扇,“唰啦”一声就打开了,故作风流地摇了两下。 风真凉。 花千树没好气地念叨了一句:“都寒露了!爷!” 凤楚狂没有扇风,又重新合拢起来,用扇子指点着几个人:“你们几个人怎么就这样不要脸呢?那蛇惊吓了人家姑娘,搅了人家好端端的生意,没有跟你们算账都是好的,你们还反咬一口,真的是无法无天了。尽管报官就是,恰好人证在此。” 那酒糟鼻子诧异地上下打量凤楚狂一眼,应当是见几人的装扮与谈吐,是有来头的,所以说话多少客气了一点。 “阁下是这姑娘的至亲好友?” 凤楚狂还没有说话,茶娘已经没好气地哼了一句:“不认识。” 酒糟鼻子“呵呵”一笑:“既然只是个茶客,那么,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与阁下无关。想看热闹,就一边悄咪地待着也行,但是我想,这样多少还是要招惹麻烦。” 茶娘冲着凤楚狂没好气地下了逐客令:“还不赶紧带着你的朋友滚?我这里不做生意了!” 这姑娘说出这话,倒是令花千树有些钦佩。 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,凤楚狂那无疑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啊,她竟然还要将凤楚狂往外推。大概就是害怕这些人有权有势,凤楚狂会吃亏。 由此看来此人倒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。 凤楚狂滑头,又圆滑于事故,听这几个人适才那口气,肯定是有背景的人家,而且,在长安有可以一手遮天的靠山。 所以,他的眸光闪了闪,就冲着茶娘呲牙一乐:“就算是咱们两个人闹了别扭,我招惹你生气了,你也不至于一拍两散,直接跟我断绝了关系,说不识得我吧? 我适才都已经跟你解释过了,我与这两位姑娘之间真的是清白的,什么也没有。这位,你看……” 他伸手一指花千树:“这位乃是七皇叔的侧妃娘娘,我们只不过私下里有些交情罢了。今日是特意带着她们过来与你引见的。” 花千树在心里不由就暗骂了一句凤楚狂狡猾。 对方有权有势,这样张狂,他若是想要援手帮茶娘,总要有这么一个名头,师出有名才好,否则陌不相识的,横插一杠子,对方会觉得他是故意寻衅刁难。 而且他一开口就将自己给甩了出来,还拿着七皇叔的帽子直接扣在自己头上,这是在暗中警告对方,表明自己的身份。但凡是个识相的,此时也要暗中思量思量,为此得罪她们是否值得。 酒糟鼻子果真就是一愣,然后扫了花千树一眼,似乎是在暗中揣摩他话里的真假。 茶娘不想承受他的人情,张口就想反驳:“谁生你的气了?老子跟你有什么关系?别狗拿耗子……” 花千树上前就一把拽住了姑娘温热而略带薄茧的手:“难怪凤世子说你性格泼辣爽利,让我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,果真如此。他若是哪里招惹了你生气,回头去他定国侯府关了门好生闹腾一通去,今日听我的话,外人跟前就给他留一个面子,他好歹也是凤府的世子爷不是?” 茶娘立即就愣住了:“侯府?世子爷?” 花千树的手紧着袖口里一顿捏,示意她有什么话,过后再说。 酒糟鼻子眸光闪烁,这时候已经信了几分,跪在地上请安:“小人南宫府上管事刘丁,给凤世子,侧妃娘娘请安。” 凤楚狂与花千树也不由就是一愣。 就知道这几个人这样嚣张,背后定然有依仗,没想到,这依仗竟然是太后谢心澜。 南宫世家,武将出身,如今的家主,乃是太后谢心澜的亲娘舅。 不过这南宫世家,行事向来低调,并不像谢家平素里那样张狂,怎么今日竟然为难起一个小小的茶摊姑娘?她就算是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传家宝,南宫世家也不至于放在眼里吧? 凤楚狂也给了这个酒糟鼻子极大的脸面:“原来是南宫世家府上的人,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,不认识一家人了。我这个女人哪里都好,就是性子野,一张嘴不饶人,看来是以前对管事多有得罪,我凤楚狂在这里说句好话,便一笑泯恩仇。至于这条蛇么。回头我专门登门向着南宫家主赔罪。” 茶娘不满地轻哼了一声,但是也没有辩解。 今日此事,原本就是几人故意寻衅,不占理。如今凤楚狂话说到这个份上,酒糟鼻子自然识时务。 “世子爷太客气,今日是我等鲁莽,并不知道这位姑娘与凤世子还有这等渊源。暂且告辞。” 凤楚狂大方地摆摆手:“管事慢走不送,改日过来喝茶,本世子爷请客。” 管事尴尬地讪笑两声,便带着底下人麻溜地走了。 凤楚狂摸摸鼻子:“没想到我这七皇叔的名头亮出来还挺好使。” 茶娘望着他:“你是侯府世子爷?” 凤楚狂低头打量自己一眼:“是不是不像?不够霸气?” 茶娘不置可否,反而转向花千树:“今日之事,多谢夫人援手相助。” 凤楚狂心里不乐意:“出力最多的,应当是我吧?嘴皮子都干了。” 茶娘依旧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嘴皮子干,那是因为你占了我的便宜。如此我们就扯平了,互不相欠。” 花千树笑笑,这位姑娘对待凤楚狂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,即便他是侯府的世子爷,也一点情面都没有留。 这次花千树倒是帮他说了两句好话:“凤世子喜欢玩笑,明明心是好的,可是这一张嘴,格外讨人嫌,姑娘不必放在心上。适才也是权宜之计罢了。” 茶娘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花千依在一旁,也凑到近前,热络地道:“日后那些歹人若是还敢过来生事,你便提起凤世子的名头,谅他们也不敢不给凤世子情面。” 茶娘抬起脸来,看了花千依一眼,面上隐约有些古怪之色,上下打量:“请问这位姑娘是?” 花千树笑着介绍:“这位乃是舍妹,花千依。” 茶娘意味莫名地望了凤楚狂一眼:“与凤世子看起来交情也不错。” 花千树想,适才定是凤楚狂为了故意刺激她,与花千依举止之间有些亲密了,招惹了姑娘误会。所以她看向花千依的目光里,好像隐约带了一点敌意。